丁二、于能诠大乘教断诤

《般若品释•净水如意宝》 ︱ 全知麦彭仁波切.撰 ︱ 益西彭措堪布.译 ︱

以下引《入中论》作证：

【《入中论》亦云：“证无我时断常我，不许此是我执依（“此”指常我），故云了知无我义（这里“我”就是指常我等遍计我，不是指俱生我。），永断我执最希有，见自室壁有蛇居，云此无象除其怖，倘若亦能除蛇畏，噫嘻诚为他所笑。”】

数论外道所说具有五种功德相的神我（是常住、非作者、是受用者、自在、周遍），“我执的所依”是这样的“我”吗？不是！常我根本不是众生轮回的所依。为什么呢？众生只是依于五蕴而起我执，此外没想过什么自在、周遍等的神我，他们没学过数论派的教义，怎么知道有个这样的自在的神我呢？怎么会对神我起种种执著呢？请问：猪、马、牛、羊知道神我吗？它只会执著“我好饿！我要吃的！”或者：“你用石头打我！”它起我执的所依是俱生我，根本不是遍计我。它不会想：“我的神我好饿！”“你用石头打了我的神我！”增上慢的声闻你们说“了知没有神我就能永断我执”真是很稀有啊！见到自家墙上有蛇在爬，就说“这里没大象，不要害怕！”如果这也能除去对蛇的怖畏，那简直是笑话！

这两颂总的是说：俱生我执的所依是俱生我，而不是神我等的遍计我，只知道没有神我等，一点断不了俱生我执。这里要非常注意，要细细地分析、抉择下来，也就是说比喻和意义要扣紧。墙上爬的蛇指俱生我，蛇以外的象指遍计我。“蛇执”所执著的是蛇，只有见到无蛇才能消掉蛇执，只见到无象对消除蛇执毫无作用，比喻众生执著的是俱生我，所以仅仅见到无遍计我丝毫断不了俱生我执。

这样对照《宝鬘论》和《入中论》，就看出龙树、月称的真实密意是这一句：“若舍离人我自相不成立之空性，虽见无常我等，但乃至有蕴执之间，无法彻断我执。”细细衡量才知道，也可以说真实通达，“乃至有蕴执，于彼起我执”和月称菩萨说“故云了知无我义，永断我执最希有”说的是同一密意。什么密意？就是仅仅见到无遍计我，而不见无俱生我，就会由对于蕴的总体执著发起我执，因此就特意讽刺他说：了知遍计我就能断我执的说法实在太稀有了！所以就说“噫嘻诚为他所笑”，太稀有了，真的，你们的智慧太不可思议了！没有任何关系、根本不符合万法的规律还可以断我执，你的智慧简直是不可思议了，说白了，就是你们太笨的意思。没有这样说的话，这个增上慢的我执，这个贡高我慢心就没有办法减轻他的不好的分别，所以月称直接就是用一种讽刺的词句来压制他们的不好的分别念。

【因此，此处有者计法无我与人无我有极大差别后，承许不需法无我空性，唯以人无我便能得解脱。彼等想：凡是成为有的有事，定非空性；而毕竟无有的“我”则如兔角般，实际无有，因此，以法无我有何用？如是不明“人我也是依他假立”此真实性而起诤。】

“此处”就是在“成办解脱是否要证空性”这个大问题上。增上慢声闻认为法无我和人无我有极大差别，也可以说他的心目当中法无我和人无我有天壤之别，根本没有办法说他们有个相同之处，他认为完全不同，有极大的差别。那他怎么想的呢？具体是这样：“人无我”指苦谛四种相中的无我和空，在法无我和人无我当中，唯一以见人无我就能得解脱，不需要法无我。为什么不需要？因为：“法”是像瓶子、柱子那样真实存在的东西，根本不是空性；而“人我”是像兔角那样，名言谛中也是毕竟无者。一个是实有，一个是一无所有，差别太大了！这样把本有的法想成没有而串习有什么用呢？只是坚固自己的断见而已。

假使增上慢声闻知道“人我也是依他假立”，把人无我说成空性，就完全能接受“解脱需要见空性”的观点。而他不懂这一点，才发起无义的诤辩。所以诤辩的起因就是不明了“人我也是依他假立”。

下面是抉择“声缘是否证悟法无我”这一重大问题。

分五段：（一）以理成立“声缘有证法无我”；（二）破除“声缘圆满证得法无我”；（三）宣说“声缘未证法无我”和“有证法无我”的说法应受持为不相违；（四）破除“在空性上证则一切同证”；（五）总结。

（一）以理成立“声缘有证法无我”。

【若善观察，则唯是以“二无我于依他假立之空性无别一味”为密意后，承许声缘有证法无我或空性，“若无彼，尚不能断烦恼障”以事势理能成立故。】

这里的要点是：二无我在“依他假立之空性”这一分上完全一味。比如瓶子是依瓶子的口、瓶子的颈、瓶子的腹等很多支分积聚而假立的，因为这只是假立的瓶子，所以没有瓶子真实的自性，瓶子也就是空性了。反过来，如果瓶子有自性或者自己的实体，那应该能找到它的存在，但在各支分上并没有见到有瓶子的存在，而合起来也没有它的存在，所以就只是假立的，也就是空性的。再看俱生我执的境——“我”又是怎么成立的？是依他假立，还是以自性真实成立？观察自己的身心，很明显，头发不是我，眼睛不是我，鼻子不是我，牙齿不是我，血不是我，汗不是我……，这样每个部分都不是我，或者地、水、火、风、空、识每一界上都没有我，合起来也没有我的存在。所以“我”只是依身心各部分的积聚假立的名字。既然“我”只是假立名字，没有自己的体性存在，那就是无自性的空性。（这里关键要知道没有人我，原因是：人我只是依别的法假立的，没有自己的自性存在，所以叫人空；而瓶子等法也是依别的法假立的，没有自己的自性存在，所以叫法空。“我”就是有自性的意思，空性就是无自性，所以“无我”是“空性”的异名，意义上完全是一致。总之，人、法所摄的一切诸法，没有用胜义理论观察的时候，也就是不观察时是假立的一个法，而胜义理论观察时都是本来无自性的空性。而且都是现而无自性的空性。当现的当下，它是无自性的，无自性就是无生灭的空性，但是因缘积聚，缘起的显现就像水月般，有生生灭灭，有因缘而造作的一种显现分会出来。但是不是现的这个不现了，或者这个灭了以后叫空，当现的当下，正在现的时候，其实就是无自性的空性。）

“二无我于依他假立之空性无别一味”：人无我和法无我都是“依他假立的空性”，瓶子等法是依支分积聚假立的，人我也是依色等五蕴假立的。以法我是假立的缘故，没有自己的体，叫法无我空性；以人我是假立的缘故，也没有自己的体，叫人无我空性。就像海水全体都是咸味，喝到一滴也是喝到了咸味，二无我是一味的空性，证到人无我也叫证到空性。月称菩萨是想到二无我的空性是一味无别之后，以这个密意承许声缘也有证法无我。

“若无彼尚不能断烦恼障，以事势理能成立故”：以事势理能证成：“没证悟以蕴假立的空性，不必说所知障，就连由执著我而发起的贪嗔等烦恼障也丝毫不能断除，也就是说无法断根”。这样我们就明白，第一段以理成立“声缘有证法无我”的道理，这非常符合真实的情况，不仅仅是小乘声闻缘觉，包括你学大乘法也好，凡是求三乘菩提的凡夫初学者，你自己也需要通达这样的法义。

（二）破除“声缘圆满证得法无我”。

【于此当知，声缘罗汉所证无人我空性，也是法无我一分，也是空性，而说其蕴等一切所知皆证空性，则一切时处都不应理，因为：《入中论》“无我为度生”此句自释中，已说二障对治——二种无我；又在承接前述有关“安立声缘有证空性”的疑惑后，说声缘未圆满修法无我，及十六空性为大乘不共法。】

这样的金刚句字字句句在抉择、在给我们解说事实情况是什么样，就如实如实给我们在讲。所以，非常可靠、非常真实。而且一建立起来，所有大小乘的经典和论典讲的，最究竟的、最真实的观点，全部一次性通达。所以这些金刚句讲的非常有特色，也就是说一种不共的，最真实、最究竟的符合真正三乘修行的一个观点，在给我们如实地介绍。所以，这些金刚句一定要通达。“于此当知”，就是要知道“声缘有证法无我”这一说法的真实义。一句话：二乘现证的无人我的空性，也是法无我的部分或空性的部分，由此说“有证法无我”。但“有证”不等于“圆证”，不是一切法都证得空性，比如喝一口海水也是“有喝”，但不是喝了全海的水。

“因为”以下，是用大家共许的《入中论》来证明“二乘圆证一切所知空性”的说法是不合理的，因为这不是月称菩萨的本义，依据有三个：第一、在《入中论》宣说空性的差别时有一句“无我为度生”，自释里月称菩萨亲口宣说：断烦恼障要依人无我，断所知障要依法无我，佛为度小乘人得罗汉果，宣说人无我；为度大乘人断所知障得佛果，宣说圆满的法无我，在宣说“无我”上有圆不圆满的差别，不是完全大小乘见的空性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