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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人无我分三

《般若品释•净水如意宝》 ︱ 全知麦彭仁波切.撰 ︱ 益西彭措堪布.译 ︱

(一)显示假立之我不能遣除,而自性成立之我能够遣除

答:这二者不同。即:仅此“唯假立缘起显现”无理由不现在凡夫心前,也不需遮遣;而执著以自性成立者,能由证悟诸法实相的智慧修习无我得以遣除,如光明破除黑暗,具正量之彼具力之故。

“这二者不同”是指假立的我不能遣除,而自性成立的我能够遣除。

首先说明“假立之我”无法遮遣。注意在“缘起显现”前面加了“唯假立”三个字,这是为了区别于真实成立。这里要领会到,凡是观待因缘而产生的法,决定没有真实成立的体性,而只是虚假的成立。就像依仗因缘而显现的梦境,似乎真实有那样的境界,其实不是真实成立。像这样,仅仅假立的缘起显现没有理由不现在凡夫心前,凡夫并没有遮止掉迷乱因缘,心前一定有这样的现相,这一点无法否认,也不必否认。因此取名为“我”的这个五蕴现相是否认不了的。

“而”之后的一句是说明执著有一个自性成立的“我”是能够遣除的。怎么遣除?就是首先认识到诸法上没有人我,再以这个智慧修习无我就能遣除。为什么能遣除?原因在于:具正量的无我智慧有损害我见的力量,就像光明有破除黑暗的力量一样。

这里,了达无我的智慧是见到诸法真实相的心,属于正量;我见是不符合真实相而颠倒趣入的心,属于非量。见实相的心一定有消除颠倒心的作用,因此了达无我就能消除执著有我。(比喻里的“光明”是指明见无我的智慧,“黑暗”指不见无我、妄执有我的颠倒心,“有光明出现,就会破除黑暗”指有现见无我的智慧光明现前,就会破除我见。)

总之,在凡夫心识前无欺有虚妄的五蕴现相,这一点否认不了也不必否认。但五蕴的现相上是否有一个性本成立的“我”呢?绝对没有,因为这个五蕴纯粹是观待因缘而生的虚妄现相,这里面每一分都是因缘生的假立法,所以没有微尘许的不观待因缘、自性成立的“我”。这样就知道,执著有我的心是不符合真实义而颠倒趣入的心,认识了五蕴上无我,就能消除这样的颠倒。

(二)显示客尘——我见颠倒心能与心分离、心的自性——了知无我的心不能与心分离

因此,我见是离于诸法实相,以缘暂时令心错乱;由教理之道遮除彼,令心悟入诸法实相,其为心之自性故,不能与心分离。

事实上,诸法上并没有人我。所谓的我见只是自己远离了诸法真相,以因缘的力量暂时使心陷在了错乱中。所谓错乱,是指万法上本没有我,却觉得有我。这样心识颠倒了,感觉上误认为有一个个的男女老少、猪马牛羊,乃至有一个个的六道凡夫,似乎有一尊尊的佛菩萨,一尊尊的阿罗汉。我见就是这样的错觉。

“以缘暂时”四个字点明了我见只是因缘生的法,只是暂时性,而不是心的自性。用比喻来帮助理解,比如有花绳盘着的所缘缘和黑暗等缘聚合时,就产生了认为有蛇的错觉,在光明等能遮止的缘没有产生期间,这个认为有蛇的错觉不会退失;一旦光明等能遮止的缘现前,这个错觉就会被消除。我见只是这样由因缘而暂时使心错乱,所以这不是在心的本性中法尔有的与心不可分离的心。而且由于这只是由因缘生的客尘法,因此在见到实相生起违品对治时,就能灭除,所以我见是可以从本性中分离的。

所谓的暂时,是指因缘聚合时才存在,简别不是本性中本自成立。暂时不等于有量的时间中存在或短期中存在,暂时可以是无量的时劫中存在,只要能生的因缘足够长久地持续,就可以在无量劫中显现。虽然相续了无量劫,每个刹那的显现却都是因缘生的、刹那也不安住的客尘法,这就叫“暂时性”,不是“本性”。

比如梦是因缘生的客尘现相,只要做梦的因缘一直在持续,就可以做很长的梦。尽管梦的相续很长,也只是暂时性的,不是本性中法尔有的和心不可分离的法。执取有我的颠倒心就是这样,由于迷乱的因缘持续不退,导致无量劫处在误认为有我的错觉中,虽然这种错觉相续的时间非常漫长,但也只是在没有认识无我期间暂时存在。一旦认识了无我,就会被消除。所以我见是可以和心分离的。

“而由教理之道”之后一句,是说了知无我的心属于心的自性,因此无法与心分离。“彼”指我见。“教理之道”指遮除我见的两种途径,一是依据圣教中说到的“无作者”“无受者”等而否认有“我”,二是依据正确的道理,比如:如果“我”存在就应当在五蕴上存在,但“我”是常住、独一的相状,“蕴”是生灭、多体的相状,由于两者的相状不同,因此蕴不是“我”,在蕴上本来没有“我”。像这样,由圣教和正理的途径遮除我见之后,心就悟入了诸法上没有人我。

“其为心之自性故,不能与心分离”:“其”指了知无我的心。“心之自性”指心不同于土木石块,有明了觉知的自性,也就是境的体性如何存在,就按那样取它。境上有的体性,就是有境心识的能生(比如境是红色,就能生起觉知红色的心)。有境无颠倒心所取的境就是境的自相。这样,境上没有我也如是了知无我的心,就是心本来的自性。由于是心本来的自性,就和心不可分离,就像水的湿性和水无法分离一样。

如《释量论》云:“心自性光明,诸垢是客尘。”

对这一句有深浅不同的解释。结合到这里,可以解释成:“心自性光明”,是指了知无我的智慧它的自性是远离颠倒黑暗的光明;“诸垢是客尘”,是指我见等一切颠倒心的垢染不是以自性成立,而是客尘的体性。

此处“彼亦不除”中的“彼”,有者认为是能断我执的对治或我执之因等,随之而出现许多解释,但都难以相合本义。此处则按圣境妙论所说,我认为如是对应彼等境而解释,切合本义,这唯是我的分别。

“许多解释”,指藏地论师撰写的各种本品解释。“此处”指《净水如意宝》解释这一句的此处。“对应彼等境”就是把原文的“彼”对应“境”而作解释,不是从“有境”上解释。“这唯是我的分别”,指当时藏地没有这样按印度论释来作解释。

若无诸有情,于谁兴悲愍?

这是承许有我的论师诤论:如果没有有情,对谁兴起悲愍呢?

在对方心中,任何有情都是以有“我”的方式而存在,所以他说的“有情”实际指的是“人我”,也就是不观待任何因缘、以自性成立的有情实体。这些执持有我的人见中观师否认有“我”时,就发起诤辩说:你们说的大悲是对于六道有情生起誓愿拔除其苦的悲愍心,现在根本就没有有情,那是对谁生悲愍呢?没有悲愍的境,怎么起悲心呢?这是他的第一个诤论——“无境故,生悲不合理”。

下面中观师答复在现相中有悲愍的境:

为果立誓境,以痴假立者。

“为果”就是为了某种必要。什么必要?就是有情有人法两种实执,因此在他面前有苦和乐,也就是在内心的实执没有被遣除时,就有如梦般的苦的显现相续,在实执被灭尽时,也有苦得以息灭的安乐,所以就有必要把他安置在息灭苦的涅槃界中。为这个必要而立誓,就是立誓由我承担起度脱一切有情的重任。这样立誓度脱的境——三界有情,并不是胜义中存在一个个人我,而是名言中在众生自己心前显现的苦的现相,因此说“以痴假立者”,意思是说,悲愍的境是以痴心安立了我这个名字的五蕴苦的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