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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于所诠空性断诤

《般若品释解义疏》 ︱ 全知麦彭仁波切.撰释︱ 智圆法师.疏解 ︱

破斥:不决定。譬如用依咒等成就的眼药涂于眼上,由此障隔、遥远、地下安住的瓶子等境也已见到,然而不见极近的眼药。

中观师反驳:不一定。比如将以咒力加持等成就的眼药涂在眼上,由此为障所隔、距离遥远、深埋地下的瓶子都能见到,却见不到最近的眼药。

总之,对方说:能见远处他心的缘故,决定能见近处的自心,就像能见远处的毛发,一定能见近处的花绳。对此反驳:能见障隔、遥远、埋在地下的瓶子,却不见极近的眼药;能见远处的房屋,却不见自己的睫毛、眼皮等,所以见远不一定见近。

或者也见有解释为:瓶与眼药不成一体,故是具余缘而见他法的比喻,不但不成自见的比喻,反而有害。

对“具余缘见故……见瓶不见药”这一颂,也见有这样解释:

唯识师说:在眼上涂抹眼药,具此助缘,连地下的瓶子都能见到,为何心不能明知自己呢(“具余缘见故,心何不自明”)?

中观师破斥:比喻不成立。瓶子和眼药不成一体,由涂眼药的作用见到了地下的瓶子,这是具有他缘而见到自己外的瓶子,并不是见到眼药本身(“由涂眼药力,见瓶不见药”),所以不但不成自见的比喻,反而有害。即虽然在有其他因缘时,连地下的瓶子也能见到,却见不到眼药自身,这样便破坏了你所建立的“自见”宗义。

对此,唯识师说:倘若识非明知性,则以识自身非明知之故,也不能明知其他,如此应成泯灭眼见、耳闻、意知等一切名言相续,因为此等都须依明知识而安立,否则不可能故。

以上唯识师依据现量、比量和比喻成立实有自证识,都被中观师破除。这里他使出最后“杀手锏”,从反面责难中观师:若承许识不能明知自己,则有应成泯灭一切名言相续的极大过失。

唯识师说:如果识不是明知的体性,那就对自己如何见、闻等的状况完全无知。由此也就不能明知其他色、声等的相状,彻底断绝了一切名言相续。

比如“我的眼识在看什么,心自己明知”,由此就可以建立“见”的名言;“我的耳识在听什么,心自己明知”,也就能建立“闻”的名言。如果“我的眼识见色法时,心根本不自知”,那就没有安立“见”这个名言的依据。“我的耳识听声音时,心根本不知”,也就没有安立“闻”这个名言的依据。

像这样,如果心不明知自己,就对根识的一切见闻觉知没有任何知觉,成了如同木石,断绝了见闻觉知等一切名言相续(“等”字包括鼻嗅、舌尝、身触等作业,所知的色、声、香、味等境相,能知的眼、耳、鼻、舌等根识。偈颂例举“见、闻、知”,注释加一“等”字是为了涵盖一切名言现相)。

这里唯识师说的“名言”,指身语意的一切能作、所作和作业。有情自无始以来,念念不断地见闻觉知等现相,即是“名言相续”。

总之,眼识见蓝色、红色等,耳识闻种种声音,意识觉知“这对那不对”“这是好的,那是不好的”“之前有苦受,后来又快乐了”,像这些见闻觉知都须依明知识来安立,否则一个也成立不了。也就是说,如果识不明知自己,那么识见了什么、闻了什么、觉知了什么等,都全然不知,如此一切名言相续都断然一空。

也就是说,这导致:十方世界里的一切众生,无始以来念念相续的见闻觉知等一切现相,都泯灭无余。从地狱到天宫之间六道的一切现相,一到十地菩萨后得位的一切现相都将泯灭无余。成了对名言相续全盘地毁谤!

答:无论何种见闻觉知,若仅是就“不察似真而现”来说,并非此处所遮,因为遮不了也不必遮。

中观师回答:无论是怎样的见、闻、觉、知等现相,如果仅仅是就“不审察似乎真的有那样显现”这一点来说,那不是这里所遮处。因为名言中的确有这样显现,否认不了,也没必要否认。

所谓“不察似真而现”,是说没有以离一多因等胜义理审察时,自己如何见的、如何闻的、如何觉知的,似乎真的有那样显现。比如见某人流、某辆车,听各种声音,觉知腰酸背痛等,好像真有那样显现,名言谛中的状况就是如此。仅就“不察似真而现”来说,并不是此处所否认的,因为对这样的显现否认不了,也不必否认。

“遮不了”,是指众生的妄识前的确有见闻觉知显现。这是无从否认的,不然就成了谤名言。“也不必遮”,指仅就名言而言,这是无欺的事实,不必否认。换句话说,如果把女身视为清净,把柱子看成常,认为人一死永灭,有漏法中有安乐等,这些在妄识的现相里不成立,不遮除就会颠倒见名言,当然要否认。但见闻觉知等显现,是众生心前明明有的事,否认它没有必要。

那么遮遣何者呢?

答:此处所遮唯是苦因——于诸有事如真计执的实有分别。

对方问:这样不遮任何见闻觉知,那么你们遮什么呢?

中观师答复:这里遮的唯是苦因,即对妄识显现的诸有事,像真实的事物那样计执实有的分别。

下面分五段解释这句的涵义:一、所缘;二、能缘;三、缘取的状态;四、作用;五、所遮。

“所缘”定在“有事”上,因为:平常人只会分别有事实有,不会分别无事实有。“能缘”是第六意识。

缘取的心态是“如真计执”,就是在见某个现相时,当即迷惑,认为是像显现的这样存在。这就像梦里见一座高山,长满了草木,山上有木屋、岩石,梦里认为真实中是像这样存在。比如见一棵树,认为真实中就有这棵树,就叫“如真计执”。为什么说这叫“计执”呢?因为实际去寻求时,高山不可得,高山上的草木等更不可得,所以只是心的计执而已。

那么,像这样的“计执实有的分别”能起什么作用呢?《中论》里说“惑业由念起”,就是由这种分别会起烦恼、造业,而感召无量诸苦,所以这是苦的根源或苦因。凡夫处在种种虚妄现相中,就此而言,所遮的不是见闻觉知,而是对显现计执实有的分别。

凡夫的大问题是:对于心前的显现,不是单纯地见闻觉知,还任运地添加一层分别——这是实有的美女,那是实有的名誉、地位、财富……由这些计执实有的分别,便发起各种执著、追求,而成为感苦的根源。在智者眼里,这些心前的显现只是缘起性,就如空花水月般虚妄不实。而愚人见到这些显现时,不知这只是缘起性,一直认为是实有。这是智者和愚者的根本差别。

所以,见、闻、觉知不是所遮,计执有事实有的分别才是所遮。就像那诺巴对帝洛巴说的:“儿啊!显现不缚执著缚,当断执著。”无垢光尊者也说:“不必遮山的显现,要遮对山的分别执著。”当然,这只是辨别二谛后说的状况。在抉择离一切戏论的胜义时,安立不了见闻觉知,加不了简别,都成了不可思议的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