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思惟所证之真实分三
《大乘庄严经论释(未定稿)》 ︱ 弥勒菩萨.造颂︱全知麦彭仁波切.科判︱益西彭措堪布.译科并编释 ︱
丁一、思惟所证之真实分三:一、真如体相;二、抉择二无我;三、宣说如何证悟真实性的次第
各别自证智所触证的真实体相,远离有无一异的四边戏论。所谓离戏,其理如何?以下以五种无二相来作抉择。
非有亦非无,非如亦非异,
非生亦非灭,非增亦非减,
非净非不净,此五无二相,
是名第一义,行者应当知。
胜义实相之中,遍计所执、依他起二相无故,非有;圆成实相有故,非无。因为所谓一切诸法,除殊胜内缘起——依他起法之外别无可得,从彼显现二取,按照显现那样妄生耽著,是遍计所执。虽然如是显现,且按显现那样,凡夫众生如是执著,但所取能取的二取法本来不成立的圆成实,是实相或者胜义,故名言中某法没有,但某法空之空性是圆成实,须要安立为有。
所谓遍计所执、依他起与圆成实非一体,亦非他体,如《解深密经》云:“世俗与胜义,远离一异性,若执一异体,均入于非理。”同样,遍计所执纯属颠倒妄计,实际意义中无有;依他起是遍计所执的安立之基,即二取显现;圆成实是无颠倒,以二取空故。如是彼等非一体,因为彼等是有法与法性的关系。是否他体呢?亦非他体,因为所谓的圆成实,除此远离依他起自性中的遍计所执二取外,丝毫无有,故有法依他起的法性即是圆成实。倘若彼二者存在他体关系,则应成依他起以二取不空,然此义不合道理,故应知二者如所作与无常、火与火之热性一般无有他体。
胜义圆成实本离生灭,因彼自性本非因缘所生,既无有彼之生,如何有彼之灭?
又于轮回涅槃时,前后无别故,何时亦不增不减,安住于真如性,犹如不论有云无云虚空均无增减一般,如是轮回减、涅槃增,然于真如实无增减。
又,真如自性本来清净故,无有新生之清净,如同虚空、纯金、清水或净水晶,虽然自性角度没有所遣的垢障,然如远离空中忽然之云、黄金上尘、净水中楂、水晶上垢一般,圆成实真如是以远离客尘二障之力而成为清净的,此即是真如之相(第一义相)。
当知,如是真如胜义是以五义来显示的,五义即非有非无、非如非异、非生非灭、非增非减、非染非净。
《胜乘甘露喜筵》中说:“以中观之理而言,由缘起力显现的诸法,在名言世俗中并非无有,在胜义中也不是有,且亦非有无二者,因为所谓胜义中无有的彼者,即是名言中有的诸法的法性,故胜义中有与名言中无,除说法不同之外,实际意义上无有任何他体的成立,就如火之热性与糖之甜性一般。那么,是否于名言中有及胜义中无二者之外,单独还存在第三品,是真如本性呢?也不是,因为除有法及法性空性外,安立第三品的能立量不存在,并且如是第三品,不能成立为名言诸法之自性或法性,是故远离有、无、二、非二四边,即是远离一切戏论,承认为法与法性无二的二谛无二各别自证。如是离戏之法性远离生灭、增减,恒时平等故,净与不净等的二取相纵极微尘许亦不存在。
“唯识宗说,一切诸法除心之显现外别无所得,且承许唯一有现基依他起自证识。依随他们所许的观点作观察,则会发现:倘若仅仅承许依他起自证识是一切名言显现的有事因,此外在胜义中不承认,如是则与中观宗无有任何相违处;倘若于胜义中承认为实有,则与中观相违。因此是否与中观相违,仅在此点差别,彼应是须作观察之处。
“弥勒五论与大车无著的诸论,密意一致,都明显宣说了:入资粮道者首应了知一切诸法是唯识的本性;其次,在心中生起无有所取色法的觉受;以无所取故,亦无能取之识,在加行道胜法位时,圆满修习大空性的总相;当无间现见远离二取的法界大空性时,即入于一地圣位等。作了如是的方便善导 [1] 。
“所谓唯识之相,即是承许仅于名言中显现种种境、义、身二取之因自相阿赖耶,二取依此变现成熟,实际本来无有如幻化般的显现。如是所说,则知彼等亦不承认二取空之实有识,并且极应证悟此义,故中观、唯识二大车轨的究竟密意无违一致。既然如此,为何中观师要破斥唯识宗呢?实因唯识宗某些傲慢论师在解释经中“唯识”二字时,成立无外境、唯有内分别识的观点,如同绳上无蛇,绳却不空一般,由不了知所谓的唯识仅仅是随名言谛承许,遂倒执本来二取空的唯识在胜义中真实存在,由此必成中观正理的应破处,故中观师并非在破斥佛教中如理现证唯识正道之圣者无著的密意。如是宣说无有不合理处。因为既然雪域诸智者连“安住见道之声闻证悟圆满二无我空,与中观无差别”这一点都能承认,那么大乘圣者无著证悟中观了义见解更应是毋庸置疑了,因彼为圣者故。
虽然中观派抉择缘起的一切法无生空就已足够,并不是必须承许唯识宗的观点不可,然缘起也分两类,一是自性辨别之缘起,二是辨别悦不悦意之缘起。其中,初者宣说从阿赖耶中起现种种现法,故内之细缘起是菩萨通过善巧所证悟的微妙甚深义,辨别悦不悦意之缘起是外之粗缘起,相比之下,前者比后者外之十二缘起更为深密。此为圣者无著于《摄大乘论》等中所说。与此相同,诸了义经典及诸殊胜密续中也宣说了除心之外无有他法,以及轮涅二者的根本是心。依靠心产生轮涅万法,倘若无心则不会有轮涅万法的存在,其根据是:以心来烦恼,由烦恼造业,依业成轮回杂染;同时也是以心来证悟无我智慧,以及发大悲来修行大乘道,如是成立转八识阿赖耶成五智自性之佛陀,再看,诸声缘也是以证悟人无我之心来修持不转轮回能得涅槃之道,故轮涅的根本全依靠于心,此点凡是内道不论何人都须承认,不仅如此,依《毗卢遮那现证续》所说,道之心要即是:若能抉择心为无自性空,则不待劬劳可证大乘之道。名闻古印度圣境的大智阿阇梨清辨论师也曾在他归摄一切中观关要的著作《中观宝灯论》中讲到:瑜伽行中观是内之细中观;承许外境的中观则是外之粗中观。论中还明显说:在实修时,以中观瑜伽行殊胜的缘故,连具德月称在实修时亦按如是而承许。 [2]
“是故,所谓二取空的自证识(自明自知识),如果唯识派承认彼为二取识的究竟,即不可说能取、所取,仅此点把自证识承许为自性不空的实有,则是所破之处;若彼心识了知为本来无生的自性、各别自证所现量感受的无二取的智慧自明,如按这样理解,则是所应承许的,中观、密宗也须承认。否则,如果各别自证智慧或光明净心没有,则学道中有证悟法性之智慧应不合理,并且,在无学道入无余涅槃时,倘若佛无有一切智智,与小乘酥油灯灭一般的无余涅槃无有差别,那么佛之身、智、无尽事业又该如何承许呢?因此,唯识、中观的诸大车们暂时创立了似乎各不相同的甚深与广大法道,然彼等究竟的密意,在智慧境界中,实是圆融一味的,若能了知此关要,则甚为善妙。总之,诸法实相真如不偏袒于现空任何一方,实是双运的各别自证智所证,并且若通达,彼者不论在基道果的何时,根本无有迁变,就会从边执恶见的险崖中获得解脱。”
我见非见我,无相非无缘,
异二无我故,解脱唯迷尽。
藏译:
我见自身无我相,非恶处异性相故,
除二别无错乱生,故解脱唯尽错乱。
所谓补特伽罗我,仅是不观察的颠倒所取,此外无任何实有的存在,因为我见、五蕴以及余法都不是我。具体说来,我见(萨迦耶见)自性不是我,因我见是心法,故是所作性、无常性、非周遍一切,能作善恶无记业,而外道所许我则是无为法、恒常、周遍、不作业之自性,故二者体相不同。再者,我见所缘的五蕴也不是我,因五蕴同样是所作性、无常性、非周遍一切、能作业、多体,与我之自性生、无为法非因缘新生、恒常、周遍、不作业、独一的体相不同。又,除能境我见与所境五蕴外,也不成立所谓的我,因为在二者外所谓单独的实有我,以现量、比量何者亦不见故。此外,破本颂斥外道所许遍计我的理论,同样可破俱生我执的所执境,因为众生想的只有一个我,没有多我,并且从无始到将来未尽之间,始终执著一个我,如是之我,若以如上我见、五蕴、余法三者来观察,则会通达仅是假立而已。
若问:既然无有我,为何一切众生仍执著我呢?
答:并非因为有我,众生才如是执著,而是本来无我,却以迷乱、误认之心颠倒而产生缘“实有我”的执著,如同梦见年青女子、误执花绳为蛇等一般。
又有人想:如我存在,且被烦恼束缚于轮回,则烦恼断后我得解脱,应很合理;如我不存在,那谁解脱呢?如此为我之解脱而精进修道,不就成了无意义、不合理之举吗?
答:并不是以“我”存在、求“我”之解脱而精进修道的!好比执绳为蛇生起恐怖时,当见绳上无蛇,自然心中安乐,同样,虽本无我,但以执著实有我,遂起烦恼造业,继而不断感受轮回的痛苦,是故以真实慧证悟无我后,即能灭尽业惑,获得解脱,因此所谓解脱,仅仅是自相续的错误或迷乱心消尽而已,并不是有我而解脱的,因为倘若有我,何时也不会退失我执,乃至未断我执之间,烦恼与业不会消失,因此以我爱执之力,连续不断地趋入轮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