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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记-破我品第十

《中观四百论讲记(二)》 ︱ 圣天论师.造 ︱玄奘大师 法尊法师.译 ︱ 智圆法师.讲授 ︱

数论师见到这个思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后,就补救说:在二十三谛融入自性后,思并没有消失,而是以种子的形式存在,只是没有生起现行而已。但这同样无济于事,圣天菩萨继续驳斥说:

余方起思界,别处见于思,

如铁铤熔销,我体应变坏。

难词释义

余方:这里是指未受用境的时候,或地方。

界:这里指种子。

别处:这里是指受用境的时候,或地方。

颂文直解

神我未感受境时,思就是界,也就是处于种子的状况。在受用境的时候,则处于思的现行状况。这样就像被熔销的铁,冷却之后会重新凝固成铁一样,我也经历了别别的变异,而成为变坏的无常。

释义

这一颂前两句是引述数论师的观点,后两句是遮破。

数论师说:在没有尘境时,思不是没有,只是潜伏,变成了种子。在尘境出现时,这个思的种子,就变成现行,去受用种种的尘境。

既然思的界与现行是两个阶段,那么这两个阶段是什么关系呢?

它们是因果关系吗?如果是因果关系的话,那思就是无常的,因为凡是构成因果关系都要无常,常法不可能构成因果关系。比如,思起现行时,种子必须要灭,如果这边种子不灭,一直是常的,那边还出现一个现行,那应成因果同时了,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这样一观察,与思一体的神我也就无常了。

如果说不构成因果关系,那么这边思的种子,根本不会出生那边作用的现行,没有了作用,又怎么能叫思呢?一个永远不会开花的东西,怎么能被称作花的种子呢?这样神我没有了思,怎么还能说神我的体性是思呢?

这个偈颂的关键,是要观察思的种子与起作用的状况,是否发生了变易。偈颂中用熔化的铁汁为例,很形象地表示了这种变易,指出了思界与思是异体性。

熔化的铁汁,可以凝固成任何形状的铁块,这就像种子,可以长出各式各样的果实。但是熔化的铁汁是液体的、流动的、热的,而凝固后的铁是固体的、坚硬的、冷的,它们的前后发生了明显的因果变易。由此可见,种子位的思,与果位的思,也同样发生了变易,这样思就成为无常,因此不可避免地,也使得一体的神我也变成了无常。

前面破了胜论派和数论派各自所许的我,接下来破除尼也耶派所许的我。

己三、破尼也耶派所许之我

尼也耶派,意思是正理派,是古印度的外道之一。这一派承许,我是常有,并且如虚空那么广大,遍于一切,但是我本身不是识(思)。能产生识的是意,意是一种物质,非常微细,只有极微那样大。我之中极为微小的一分与意相合之后,这一分就能生起识。因为这一分的原因,所以整个我也都叫做思者。他们认为把我与思分开,然后通过与意的结合来生思,就可以避免常有的我与无常的思之间的矛盾,但是这也同样不合理。圣天菩萨接下来驳斥说:

思如意量小,我似虚空大,

唯应观自相,则不见于思。

难词释义

思:相当于内道的识。

意:细如极微的色法,类似于神经细胞。

颂文直解

因为你承许每个有情的识就像意那样,小如极微,而我则大如虚空,周遍一切。因此,应唯一观我的自相,不应按照少分而说为有思,应按照多分,而说不见有思的存在。就如恒河中混入一点点盐,整条河不可能变成咸的一样。

释义

这一颂的前两句是引述尼也耶派的观点,后两句是对此驳斥。

尼也耶派执著的我,在时间上是常的,在空间上是遍的,也就是无论什么时间、无论什么地方,都有我的存在。但是这个我却不会思维,也没有心识。没有了思维和心识,那这个我还有什么用呢?如果是色法的话,还可以起作用,但是尼也耶派说我也不是色法。这样一来,这个我不就变成废物了吗?但是尼也耶派说,人的身体里有一个东西叫做意,它是物质性的,虽然只有极微那么点大,但是当它与我结合之后,这个极小部分的我,就能思维了。也就是说,意相当于思维器官,我借助这个器官后,就能够生起识,能够思维。

尼也耶派提出的这个意,是和现代科学中发现的神经细胞比较相似。那么我们来观察,既然只是极微小的部分的我与意相合,也只能说是这个极微小部分的我具有思性,但这相对于无边无际的我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因此我的自性,不应该受这极其微小部分的影响,而应该取决于其余绝大部分没有与意相结合的部分,这样才合理。也就是说,我还是没有思维和心识,等于什么都没有。

而你们说这个我,离思之外就再也没有自相了。如果没有自相,那哪里来的实体呢?因此,这绝大部分的我,就都没有了实体,因此你们所设立的我,其实恰恰应该是无我才对。

我德若周遍,何为他不受,

彼于彼自体,言障不应理。

唐译:

(我德若周遍,何为他不受,

能障既言通,不应唯障一。)

难词释义

德:指思、识,包括苦、乐等受。

颂文直解

另外,如果每个有情的我,都是周遍一切,与他人的我毫无差异,那么为何不会把他人的我,分别为自己的我呢?如果说被他人的我障碍了,所以自己感受不到,这也不合理。因为不应该说我会障蔽我自己。

(唐译:另外,如果每个有情的我,都是周遍一切的,与他人的我毫无差异,那么为何不会把他人的我,分别为自己的我呢?如果说被他人的我障碍了,所以自己不能感受到,这也不应理。既然我是周遍的,所以能障也必然是相通的,这样就不应该只是障碍对方,他自己也应该被障碍,而感受不到了。)

释义

本颂第一句是引述对方观点,第二句是遮破,第三、四句是破对方的补救。

如果每个有情的我都是周遍的,那么众生就没有了各自执取的你、我、他等的区别。这样一人欢喜,众人也都要一起欢喜;一人悲伤,众人也都要一起悲伤。但这明显与现量所见相违。

于是对方提出,这是因为生苦乐等的时候,这个我作了障蔽,所以只有自己感受到,其余的人都感受不到。而这种说法也非常不合理。道理很简单,因为尼也耶派说我是一体的,那么在一体之中,就分不出任何部分,怎么会有能障和所障呢?怎么来障蔽呢?也就是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由此可见,这种一体、周遍的我,完全违背了事实的真相,是妄计出来的,是不可能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