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记-破我品第十
《中观四百论讲记(二)》 ︱ 圣天论师.造 ︱玄奘大师 法尊法师.译 ︱ 智圆法师.讲授 ︱
接下来正破胜论师所许我为能造世间万物作者的观点。
己二、正破计我为作者
胜论师承许,只有我才是法与非法二者的作者,我也是彼二者之果的受用者。但他们许我既是常又是作者,是不应理的。对此圣天菩萨驳斥说:
有动作无常,虚通无动作,
无用同无性,何不欣无我。
难词释义
虚通:指空虚无碍,通于一切时处。藏文中此处译为“遍及”,即遍于一切时处的意思。
颂文直解
如果我有动作的话,那么我就应成无有常性了,具有能作作业的动作故。而我能遍及一切的话,也就无有动作了。如果承许我自性无动作的话,就不可能有作用,这就像兔角一样,无有体性。以此缘故,承许我是轮回束缚与涅槃解脱的所依,就没有任何的必要与意义。因此对于甚深的无我之义,你为何不欣喜呢?即欢喜才应理。
释义
“有动作无常”,就是说不管是有情还是无情,只要有动作就决定无有常性。有动作决定是有变异的,没有任何变异怎么叫动作呢?而胜论师承许的这个我是作者,而作者就是能有所作,故名作者。而要有所作,则必须要有动作,如果没有一丝一毫动作,那说作者一点都不应理。我在动作后,应当承许与动作之前有所差别,若前后阶段都无差别,就不成具有动作了。所以说,有动作就必定无有常性。
“虚通无动作”,虚通就是没有质碍。就是说,我遍及于一切地方、一切时间、一切阶段。既然我已经遍于一切的地方,那我就不再需要来来去去,一有来去,就说明还没有遍;同样既然我已经遍于一切时间、一切阶段,也就说明我不需再动,也不能再动,因为在任何时间段里,在任何的事物变异过程中,我都已经在那里了,如果有一点点动,都说明这个我其实没有遍。
“无用同无性”,“无用”就是指一点也没有动作等的作用。胜论师认识到这个动作对我有这么大的危害后,于是改变看法,说我没有动作。但是这样一来,一个更大的问题出来了,这个我就等同于无,也就是像龟毛、兔角、空花一样,只是胜论师口头上说说而已,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对于一个事物,世间智者们是依它的用与体而取它的名。如果没有作用,就不可能有体,用与体都没有,那它的名称又是依什么而建立的呢?只不过是虚妄的分别执著而已。
“何不欣无我”,既然经过如理分析,知道了如此的常我是根本没有的,那么胜论师应承认无我,这不但符合法理,也满足了你的心。那么对于这个遣除非圣者的一切颠倒见的正因,为何不高高兴兴地接受呢?如果这样还不信受无我的正见,就只能说是因为无明而导致的邪执在作怪了。就是说,胜论师以遍计无明,在戏论堆里翻来翻去,研究常我,花几十年时间去念诵、修行等等,这其实都是在缘木求鱼、蒸沙作饭。胜论师只有信受了无我,闻思修行无我正见,才有可能获得真正的解脱。
接下来圣天菩萨归摄本品的要义而破我。
戊三、摄要而破 分二:一、明所许我及无我之差别;二、其中破除计我之邪分别。
本品的要义,首先要明白外道所执著的我的特性,与内道所观察到的无我之间的差别,其次是要以所获得的正见,来破除计我的邪分别。
己一、明所许我及无我之差别
不同的外道,执著各式各样的我。但是倘若有情的我,真的像火的热性那样存在,那这个有自性的我,必然可得、可见。但是内道以瑜伽现量观察后,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因此圣天菩萨说:
或观我周遍,或见量同身,
或执如极微,智者达非有。
难词释义
量:是指我的形量或体积。
智者:特指见到真实性的智者。
颂文直解
胜论师观我周遍于每个有情的身体;裸形外道观我则如同有情身体一样大小;有的外道执我如同极微;而了知了诸法缘起性空的智者,则通达了无我。
释义
本颂前三句分别陈述外道关于我的观点,以说明其实没有一个可见、可得的我;最后一句以内道的瑜伽现量,证明无我。
“或观我周遍”,前面说过,胜论师和数论师认为我是常性之法,而且承许的这个我是一个大我,非常神圣的大我。这个大我有周遍的相,没有形质,也没有动作,如同虚空般周遍于一切的时间和地方。
“或见量同身”,这是指裸形外道。裸形外道也翻译为露形外道。他们说,如果我没有形质,像虚空一样周遍,那么这个我就感受不到每个有情身上具体的苦乐,而应该像虚空一样没有任何感受。因此裸形外道说,我不应该如同虚空般遍及一切时处,而应相应每个众生不同的身形大小,我也同样有大有小、有卷有舒,这样的我就能感受每个有情的苦乐。也就是说,大象的我非常大,而蚂蚁的我则非常小,但我的体性却无生无灭,是常性。
“或执如极微”,这是另一类外道。他们说,如果我的体性随着各自有情的身量而转变,那么这个我也应成像身体一样,是多分的、无常及变异的,而不应是一体及常住性的。所以他们说,我应该住在身内且体积极细。也就是说,我是看不到的极微,它非常非常小。这样像极微的我,由于不可再分,是一体且不会变动,所以是常住性。但这个像极微的我却能使身心转动,它既能造物,也能感受。但这样的我也违背了正理,首先,身体是无数极微积聚而成,而我只相当于其中一个极微,这么小的我,如何能转动如此庞大的身体呢?其次,当整个身体在动的时候,我动不动呢?如果变动的话,那我就无常了,并失去了我的自性。
总之,就像《入中论》中说的,“依彼少分差别义,诸外道类成多派”,外道所执著的我,都具有常、一的性质,除此之外,只是稍微增加了一些各自的特色,所以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是大同小异罢了。这也说明了我压根没有,根本不存在,因为如果有一个自性成立的我,必然可见、可得,这样外道们也不会安立出各不相同的我了。
“智者达非有”:智者了达了真实性,他如实观察了一切,见到了万法是因缘所生之后,就清清楚楚地现见到无我的真相。
也就是说,外道们所说的这些林林总总的我,连一根毫毛许也没有,如同空花、石女儿一样,非常的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