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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记-破我品第十

《中观四百论讲记(二)》 ︱ 圣天论师.造 ︱玄奘大师 法尊法师.译 ︱ 智圆法师.讲授 ︱

为避免我失去常性,但是又要让我发挥作用,胜论师就让我退居幕后,提出身体有屈伸、行走等等的种种动作,就必定有一个驱动者——这就是我,这就像司机能让车开起来一样。对此,圣天菩萨说:

若法无触对,则无有动摇,

是故身作业,非命者能造。

难词释义

触对:触是接触,对是对碍、质碍,触对就是能接触、有质碍的意思。

命者:胜论师说命是身、我、意三者的和合。

颂文直解

如果常我没有触对,就不会使身体产生屈伸等动摇的作业。是故无常的身体动摇等作业,是常性的命或者我根本不能造的。

释义

如果我直接参与造业,就会失去常性,那么它间接发挥作用,就可以保住常性了吗?这就要来观察它是如何间接发挥作用的。偈颂的前两句是说明一个法要发挥作用所要具备的条件,而我却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因此在后两句就破我能驱动身体造业。

破的关键是无触对。既然我是一个无触对的法,那就不可能引起另外一个法的动摇。譬如说我们的手去推一个车子的话,我们的手必须有触对,我接触这个车子往哪个方向推,就有触对,才能造成车子的动摇。如果我的手跟车从来都没有任何接触、没有任何的对,这就决定不可能造成车的动摇。如果没有触对还能产生动摇的话,那应成虚空也能成为能动者,可以推动车子了。

前两句说,一个法要驱动对方,发挥作用,则必须要与对方相合,不相合又怎么能把作用传递到对方呢?而要相合,两个法就必须有触对,有触对,就必须有方分。但所执的我,是一体,根本没有方分,这样也就不可能有触对,也无法与所依身相合,因此也就无法发挥驱动的作用。

后两句是说,身体能造业,但并不是我的作用。假设有我存在,纵然我有强大的力量,也根本无法与身体发生任何的连接,也不能动身体的一毫,所以说身体所造之业,根本不是我发挥的作用。这句偈颂同时也包含了这样的意思:我既然不是造业者,当然也无法受果,所以一切的果报,也不是我在承受。

接下来,圣天菩萨进一步指出,我如果是常的话,那么说我受苦的逼迫,因此要发心修行,求得解脱,这也是不应理的。

我常非所害,岂烦修护因,

谁恐食金刚,执仗防众蠹。

难词释义

护因:防护我的因。

仗:兵器。

蠹:蛀虫。

颂文直解

我是常性,所以不会变易,就像太虚空一样,其体常住。这样一切的灾害都不能加以损害,为什么还要修防护的因呢?就像金刚不会被损坏,又有谁会害怕金刚被蛀虫侵蚀,而拿了兵器前去防护呢?

释义

这一颂的前两句指出我是常性,但这与我需要修行、解脱相违,后两句是举譬喻说明。

“我常非所害,岂烦修护因”,就是说,如果内我是常的话,就不会变动,不会有什么减少,也不会有什么增加。这样它就不是所害的境,不必要担心我会受到什么损害,那胜论师你还要修道干什么呢?只有无常的东西,才需要保护。譬如说冰棍,夏天时需要放在冰箱里,这是因为冰棍是无常的,很脆弱,放在外面,一会儿就化了,所以需要专门保护起来。但如果我是常的,那就不需要保护,不需要修行。如果说修行是必要的,那就恰恰说明没有这样一个常我。而胜论外道,也都讲究修行,又要念经,又要修苦行,又要打坐!为什么要讲究修行呢?就是害怕这个我会变易,会堕入到地狱、饿鬼等恶趣。所以胜论师的见解,是自相矛盾,是愚痴的。

这种矛盾和愚痴,在后面两句中,很形象看出来了。“谁恐食金刚,执仗防众蠹”,意思说,金刚那么坚硬,根本不会像木头那样被虫蛀掉。那又有谁会那样愚痴,因为担心金刚会被虫蛀,而去拿枪守护在金刚周围呢?世界上不会有这么笨的人。那么胜论师既执著常我,又因为害怕我堕恶趣而修行,实际上与这种人是一样的愚痴。

所以如果我是常,那就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这就使得修行、解脱都成了多此一举的事情。但是这些与众生遭受苦难折磨的现实是相违背的。而如果没有我,有的只是无常、相续、假立的五蕴身,那么才需要通过修行,灭除苦与集,而获得灭谛的解脱,这才与事实相符合。

大家经过上述的如理分析后,可以知道胜论师这种常执确实非常愚痴。但是,这种愚痴的常执,不仅仅是胜论师才有,在座的各位,只要还没有见道,心里也都同样有着这种愚痴的常执。所以请不要掉以轻心,大家要深入理解这种常执的荒谬,并进行对治。

接着胜论师又说,可以用宿命通回忆起自己的前世,这说明我是一直常住的。圣天菩萨对此回答说:

若有宿生念,便谓我为常,

既见昔时痕,身亦应常住。

难词释义

宿生念:即宿命通。

颂文直解

这个能立有不定的过失。如果以宿命通,见到过去的某一世,与现在世相似,就说那一世也是我,所以我是一体、是常性的。那么既然在身上也可以见到和前世相似的疤痕,是否也可以说前后世的身体是一体、是常性的了?

释义

这一颂前两句是引述胜论师的观点,后两句是以身体为例,同理破除。

胜论师也修禅定,能修出有漏的宿命通。他能看到在过去的轮回中,有众生在做猪、做马或者做人等等的景象,然后他感觉有些猪、马、人等众生,和自己的现世有一些相似的地方,他就凭着这些相似之处,认定这些是自己的前世,因此就认为必然有一个前后恒常不变、一体的我。这就是他的理由。

那圣天菩萨以同等理破:如果认为某一世与现在世有相似之处,就认为有一个不变的常我,那么无论哪个法上只要有过去法的痕迹,就都变成常法。比如以宿命通回忆起了某一世,身上有个疤痕,而现在这一世,恰好在同一部位也有个疤痕,如果按胜论师的理论,那这身体也应该是常的了。或者说,去年摔了一跤,现在手上还留了一个疤。因为现在这个伤疤和去年的疤非常相似,胜论师就应该说这个身体没有变易,一直是常住的,这就是同等理。但是谁又会那么愚痴,会承许身体是常法呢?身体是常法那还得了,那就根本不能动了。

又譬如说我现在拿一支毛笔,在墙上画一个圈,只要因缘集聚,过两天、过一百天都还有这个圈,只是暗淡了一些、模糊了一些而已。它每一天都是相似的,但却都在无常迁变,根本不必要有一个常法的墙壁作为圈圈的载体。所以一切都是依缘而起,在无常迁变,根本不必要,也不会有什么常我等作为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