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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记第二篇 自证抉要

《辩答日光论选要讲记》 ︱ 全知麦彭仁波切.著︱ 智圆法师.译讲 ︱

又如“石磨之身”等支与有支的名言。

又像“石磨的身躯”等,石磨是有支,身躯这一部分是它的支分。所谓有支的石磨和它支分的身躯,并不是分开的两个他体法——不是离开支分之外,单独有一个有支。

虽然真实中没有别别两体,但并不等于名言中不能安立别别的两分。这些话实际上是要说,名言中同一个识上可以安立能、所、证三分。就石磨而言,可以安立它上面同时存在有支和支两分,但又不是脱开支独立存在一个有支,因为这不是像东山和西山那样他体的两个法。

也就是,名言当中一个自证识上可以安立不同的三分——所取的是哪一分、能取的是哪一分、证知是哪一分,但不会成为别别三体,所以不会招来他证等的过失。由此在一个识上可以安立“自”和“证”:没有别别三体,所以是“自”;可以立别别的三分,所以有“证”。

就像所说的石磨之身,石磨和它的身躯是一个本体,不是有支和支别别他体。然而在这一个本体上,可以立出支和有支不同的两分。因为在名言的假法上可以这么假立。

此等唯是假名安立,然世间前可立“所作”与“能作”名言,此是具德月称不共所许之故。

胜义之中不能成立“所作”和“能作”别别两体;然而世间名言中,可以安立“所作”、“能作”两分。

比方说,我的心在思维,能作是心,所作是它思维的作业。名言中可以立两分,但胜义中绝对没有这别别的两分。如果一定要胜义中立,就应成在心之外有个思维作用,或者在思维之外有个作者的心。其实,正思维的时候这两者分不开,虽然是一个心,却能安立能作、所作两分。又比如我的口唱歌时,能唱是口,所唱是歌,当我唱“阿、阿、阿”的时候,只是不同的两分,不是不同的两体。虽然没有不同的两体,却可以立不同的两分。

由此可知,胜义中一无所得,世间中都是依他生、依他立,是一对一对的缘起法。既然全是假立、谁也脱不开谁,就永远没有一个孤独的事物。

立如是名言既可行,立“自证”名言亦无不可,

我们再慢慢地来跟自己的心商量一下:如上并非有别别两种东西,都能安立能作、所作,那么在一个识上为何不能立“自证”呢?

因为能够立出能证、所证、证知三分,而且又是在一个识上,你说说看,为什么不能立自证的名言呢?你为什么对于自证这么仇恨?一听到自证,就不愿意承认,要让它的名字从世间消失?不必如此!即使承许也并不是不合理的事!

连世间祖辈也有像“现见而领受瓶等”那样,由于“自心明显领受的无欺觉受”而共许承认此“自心知自心”故。

我们的祖辈也有像“目前现见而领受了瓶子的境相”那样,对于“自己明显领受的无欺觉受”,大家都共许而承认“我的心自己知道”。

比如有些人说,我是个坏人,我知道自己的心很坏;或者有些人说,我知道自己的心是清白的,我没有造什么罪。像这些,不必要学什么教派,也根本不需要经过什么复杂的观察,谁都承认知道自己。从祖辈一代一代下来,没有一个人不承认这件事。他们说,就像我清楚地看到眼前的瓶子这样,我看自己的心同样很清楚。人们都能够直接谈自己的心,谈到自己内心感受的时候,自己当下就能确认、可以直接说出,并不需要经过他证。

比如朋友问你:“现在心情怎么样?”你肯定能直接说出来。这时候,你对自己的心很明知,不必通过第二个证知者,也不必以理推断、不必借助其他的实验或数理逻辑,或者别人的打卦、推算、神通等而测知,一切都不必要。因为自己起什么心当下明现在自己心里,从来不被遮蔽。所以,连世间祖辈都承认“自己的心自己知道”,为什么现在不可以立“自证”的名言?

以此《入中论》云:“何故能领受境识,此他性念非我许,故能忆念是我见,此复是依世言说。”同样可说:“何故乐等觉受外,此他取识非我许,故能自证是我见,此复是依世言说。”即按照随顺世间、不观察仅就名言而论,承许自证于此宗也极适合。

所以,《入中论》说,由于我们不承许离开先前能领受境的心识,另有后来他性独立自成的忆念心,因为他性的法应成别别无关。如果他性能生就有“一切生一切”的过失,或者张三能够忆念李四心里发生的事。所以,能忆念“当时我见到了什么”,这唯一是随顺世间名言而说。

也就是如果对方承许识是实法,由于先前的领受识是个实法,后位的忆念识也是个实法,这就成了他生,必然招来“一切生一切”的过失等。如此以理破除之后,就会明白所谓“忆念”也不是真实中成立。说“我能够回忆那时候是我见到的”等等仅是依随世间名言。

同样,为什么说“真实中没有自证,仅仅是按照名言来说的”呢?因为在乐等觉受外的他体的能取识,并不是我们所承许。如果对方说自证是一个真实的法,那么在此自证识上必然就有所证境、能证识、证知三个实法,且它们都以自体而成就。这又必然要承许所证知的对象——能领受境相的识是一个实法,在此能取识之外还有一个他体的识在证知它,但这种自证是无法安立的。因此,所谓“自证”在真实中不成立。凡是说到我能够自己证知“当时见了”,也都是随顺世间名言的说法。所以,在不观察的情况下,只按照名言中的状况,怎么显现就怎么说话,以这种方式承许自证,对于应成派极其合适。

也就是如此承许符合应成派的规则。应成派在抉择胜义时非常究竟,什么都不承认,正相合于“一切都不是”的离戏大空性。所以在依随圣者后得位宣说世间名言时,只是随顺他方所许,并非自方有什么承许。他方世间面前如是显现的法,在应成派看来,真实当中了不可得。所以世间怎么说我就随顺那么说,在这之外不再花心思做很多建立。

假设应成派大师走入世俗的圈子里,对于人们老老实实说的这些事,他不怎么计较。人们说:“大师,我们心里好苦!”他说:“是的!是的!”你说:“我的心自己知道。”他说:“我同意。”你说:“我现在有如何如何的感官享受。”他说:“是的!是的!”,一切都“是的是的”。其实他心里知道这些了不可得、人们都在做梦,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正适合应成派的作风。

相比之下,其他有执著的实事宗派,在抉择实相时还分什么二谛,表现得就没这么豁达、宽阔、自在,因为心里毕竟还执著某法是真实。再看应成派,在胜义中他就闭上了嘴,闭上了眼;但名言中,他是不断地点头。其实他自己没有丝毫承许,真实契合了空性;如果你很执著,偏要认为某种法是真实,那就以固执而不能彻底放下。但应成派的作风,处处对世间法都是一种最省心的随顺。世间法是如何显现的,他不会过分计较,因为知道这些全是假立,我也随你们说就可以。如果他走到人间来,人间的一套规则是什么样,他也会按照这样来说;如果到天界去,天界又是另一套观念,他也会说:“就按你们天上这样来承许吧!”;如果别人问应成派大师:“你自身怎么样?”他会说:“我这里什么也没有。”

所以,名言中承许假立的自证,不但不会损失应成派的风度,而且特别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