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圆满法

第二十五节课

  • 作者: 索达吉堪布译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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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们继续学习因明,现在讲到遣余的五种辩论。其中前四个已经讲完了,今天是第五个问题。

辛五,遣除若遣余无共相则不可能同体之诤:

谓诸异体若无总,莲花以及蓝色等,

诸法不汇一体中,由此应成同体无。

胜论外道以及佛教中的个别论师认为:应该有一个共相存在并起作用;而且这个实有的共相,是由众多紧密联系的不同法聚集在一起而形成的。也就是说,这个实有的共相必须存在,如果这样的法没有存在,那就非常不合理。就像世间上有金瓶,银瓶等许许多多的瓶子,这些异体的法集合在一起,就应该有一个总相的瓶子存在。

如果不同法汇集在一起的总法不存在,那就不合理。比如青莲花,从细微的角度而言,它是由色香味触等八种微尘组成;平时人们也说,青莲花既是蓝色的,又是有味道,有香气的,它既是花朵,又是有为法等等。可见,青莲花是由许许多多法聚合在一起而形成的。这就说明,有总体实有的法存在。如果没有实有的总体法存在,那这么多的法全部聚合在一起而成为同体,就是不应理的。具体而言,如果实有的总体法不存在,那它既是青莲花,又是蓝色的,又是有为法,又是有味道,有香气的,这些不同特征的法聚合在一起,并以同体的方式存在,就是不合理的了。其实,对方之所以要举出由许许多多法聚合在一起而形成同体法的理由,就是要证明,有一个能涵盖所有别法的实有总法是真实存在的。这种总法也可以叫总的反体,也可以叫总的遣余。

如果没有这样的一个总法摄集它们,那这么多的法不可能成为同体的一个法。比如说我是一个汉族人,那我既是汉族人,又是出家人,也是东方人,还是有为法,也具有生命等。这许许多多的法,在我一个人身上具足,如果没有一个总法摄集,那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一个总法,那所有这些别法才能被无余涵盖。比如说青莲花,它里里外外所有不同特征的法,可以全部包括在一个青莲花当中;具体来讲,青莲花的花瓣,花叶,花蕊,花枝,花茎等,以及它的颜色,形状,味道等,所有这些部分或特征全部包括在一个总的青莲花当中,对方一直这样认为。

当然这个辩论,实际上是由于对方没有领悟到总法和别法之间的关系而造成的;再加上,心里的概念总法与外境实际的自相,我们是将这两个误认为一体而取境的,如果没有了解这个概念,肯定会产生这样错误的认识。

除了佛陀和这些因明学家以外,现在世间上,有许许多多科学方面的学者。不管他们研究的是地理,物理,数学,化学,还是社会,政治,经济,军事,他们的内心时常处于一种矛盾或迷惑之中。这是因为,他们在研究的过程当中,始终分不清内心与外境的差别。实际上,世间的诸多问题,都是分别念在作怪,它将一执为多,多执为一,出现种种变化;但是他们始终不明白这种道理,反而认为在外境当中有这么多的破立,这样以后,他们虽然做了许许多多的研究,但很难真正了知事物的真相。因此我们认为,不要说在胜义当中,就是名言当中的许多研究,因明也是不可缺少的。也就是说,想要通达任何一种学问,因明的知识都是必须具备的。我看见国外的一篇论文当中是这样说的:自古以来,在藏传佛教的历史长河中,有无数的高僧大德涌现于世,这些大德没有一个不精通因明,应该说他们对五部大论都精通,但对因明更为重视。回顾历史,我们就会知道,没有一个高僧大德通达其他万法而不懂因明,这样的大德是没有的。所以,我们应该研究因明这种学问。对于一个修行人来讲,闻思因明的确是不可缺少的。

当然,因明当中主要宣说的并不是胜义谛。在《集量论》当中,也有这样的观点:依靠因明并不能了达胜义空性,因为胜义空性在因明中并没有宣说,但是依靠这样的名言梯阶能踏上解脱(涅盘)的高楼。在龙猛菩萨,静命菩萨以及其他中观论师的诸多论典当中,都是这样讲的。因此,我们现在这种对名言的了解,是非常重要的。

表面上看来,对方真的有道理:青莲花既是蓝色,又是有为法等,这么多的法集聚在一个法上面,应该有一个总法存在啊!如果总法不存在,那我们为什么认为有很多不同法聚在一起的同体法呢所以,在实际外境当中,应该有一个总法控制它们,束缚它们。

实际上,这是我们没有以正理辨别的原因导致的。我们通过学习因明,尤其是遣余品,能了解许许多多的知识。如果真的将第四品的道理了解,就会知道:我们众生不管耽著什么样的法,全部是在迷乱当中操作的。这一点,会很容易了解。我们往往认为:外面的很多法在实际当中存在,它们有不可分割的联系。但实际上,这全部是分别念在作怪。虽然在名言当中,每一个法都有像牛角一般互不混杂而存在的自相,但是它的破与立,形成和毁灭等,与我们的分别念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即全部是在分别念上安立的。因此,通过这样的学习,我们能间接通达一切万法虚幻的意义,也能通达世俗的真相。

所谓的因明,它应该是一种无欺的知识,或者说是一种无欺的意识;既然是无欺的意识,那它所判断的对境就肯定没有错谬。因此,大家在学习因明的过程当中,通过方方面面来分析的时候,越分析越会对无等大师释迦牟尼佛的教义生起信心。以前,一位印度论师在其所做的《释迦牟尼佛赞颂文》当中这样讲到:"当我对外道的教义越来越深入分析的时候,对本师释迦牟尼佛的信心就越来越强烈!"同样,我们也应该生起这样的想法。

现在世间的一切学问,包括我们自己在小学,中学以及大学等高等学校里面学的知识,这些知识与佛教知识比较起来,存在很大的差异。因为它们所能讲出的道理,以佛法完全可以解释,也就是说,它们统统可以包括在佛教的知识当中;而佛教里面阐述的诸多甚深道理,以这些知识根本无法解释。

以前的根登秋佩大师,他在一篇《佛教与科学》的论文当中这样讲到:"首先,佛教与科学可以以平行的方式赛跑;但到了一定的时候,科学就累得跑不动了,而这个时候,佛教还有能力不断地向前奔跑。"意思是什么呢就是说在研究过程当中,不管研究物质也好,研究心的领域也好,佛教不能解释的事物是没有的,他能非常圆满地解释一切万法;而科学虽然在其所研究的领域范围之内,它有能力做出解释与回答,但到了一定的时候,到了最深的研究领域,也就是超越我们凡夫的境界,超越现代科学仪器能力的时候,它就无能为力了,在那个时候,科学就劳累得倒下去了。比如说通过科学观察心的奥秘,观察入定禅修的不可思议境界,观察物质的形成与毁灭,不要说这些领域的胜义谛,就是到了名言谛的一定阶段,科学就会倒下去的。

之所以这样讲,并不是我们自赞毁他,谁的宗派当中有真理,就应该随学这个宗派。我们并不认为:因为我们是佛教徒,所以我们要大力弘扬佛法,不管有理无理,一定要高举佛教的旗帜。没有这个意思,只要是真理,不管是那一个宗派所讲,我们都应该接受。

在这种用真理来观察的场合当中,我觉得佛教回答不上的问题是没有的。但是,佛教徒的知识水平各不相同,有些佛教徒的知识跟得上佛教的教义,他根据佛教的教义,就可以回答得一点错误都没有;而有些佛教徒,以他的知识水平,并不能完全了解佛教的甚深道理,虽然他也是佛教徒,但是他所说的话,能不能圆满解释佛教的真理呢不一定的。我们遇到的佛教徒当中,有些可能笨一点,有些可能聪明一点。如果让一个特别笨的佛教徒作代表,来解释佛教,他不一定能说明白。

生活当中,就有这样的情况。原来有两母子,他们在一起随便聊天,在说话的过程中,母亲表现出对佛教有信心,认为前世后世应该存在;这时,儿子告诉她:"妈妈,你不要信那些,应该相信科学!什么前世后世,肯定是不存在的!"这位儿子自认为代表科学,但实际上科学里面对前后世到底是怎么说的,怎么判断的,他根本不知道。

学过一些知识的人都知道,科学里面对前世后世大多数是不破不立的。有些虽然去研究,但根本没有找到前后世不存在的理由;有一部分科学家认为,前世后世的确存在,其中有人是通过二十多年的研究,有人是通过长达四十多年的研究才证实的。可是那个儿子认为自己很年轻,应该对母亲说一个正规的教言:你一定要相信科学啊!但他所谓的相信科学恐怕有些盲目,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科学里面在说什么。这样能不能代表科学呢我们认为不能代表。

同样的道理,佛教中也是如此。有些人根本不懂佛教的道理,不说因明,中观这些很深的法,仅仅是一些加行,一些简单的观想方法和禅修,他们也不懂。他们没有依止过上师,也没有修行的亲身体验;更不用说,通过修行获得证悟,这一点肯定是说不上的。虽然什么境界也没有,但表面上,他披着藏传佛教或者汉传佛教的法衣。这样的人能不能代表佛教呢肯定不能,其他人也不应该依靠他的学说。讲了这么多,已经离题千里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总之,我们学习因明,千万不要变成学术研究。学术上的研究,听起来虽然比较好听,但对我们的信心和解脱没有特别大的关系。因此,我们学习任何一部论典的时候,一定要把握自己的信心。通过学习因明,中观,乃至俱舍等论典,一方面要认识释迦牟尼佛的伟大;另一方面,应该想尽一切办法,以全部学问来认识自己心的本性,从而彻底了知众生都在做梦。

表面上看起来,这个青莲花的颜色,形状,我判断得没有错啊!但实际上,我们众生一直处在迷惑当中。不说别的,就说我们认为青莲花上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存在,这些东西全部连在一起,从这一点就可了知,外境跟我们心识的关系,全部都处在迷乱当中,一定要深深认识这一点。如果你觉得没有迷乱,这是真实的东西,那你可以站起来跟我辩论,看你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证明不是迷乱的。如果你真能举出一个不是迷乱的理由,一切都是真实的显现,那当然很好。我们也不愿意,这么多的众生都在做梦,都在痴人说梦。虽然不愿意,但实在也没有办法,无明习气毒药的力量是极为强大的。在这样的迷梦当中获得苏醒,这是许许多多众生梦寐以求的愿望!

下面是对他们的真实回答:

青莲蓝色非异体,遣余分之又摄集,

分别识前乃同体,非取自相根行境。

萨迦班智达在这里说:青莲花和青莲花的颜色(蓝色),在外境当中并没有以异体的方式存在;认为它们两个是分开的,或者以异体的方式存在,这是在分别念上安立的。

有些人可能这样认为:怎么说异体不存在呢应该是存在的。它的颜色,它的形状,它的每一个微尘都是分开的。当然,它的性质在名言当中是存在的;但是,这种性质其实是由分别念把它分开,或者把它们结合而形成的,完全是分别念在造作,这一点必须要搞清楚。

我们的分别念或者说遣余怎么造作呢以对青莲花的分析为例:我们将青莲遣除了其他非青莲的部分,安立为青莲;遣除不是蓝色的部分以后,建立一种蓝色的行相;遣除非有为法的部分,建立它是有为法;还有,它的味道,形状等,遣除无数个它体,建立青莲花的本体。在遣余识面前,青莲花可以分无数的特点,所有特点与青莲无二无别的同体关系也可以建立。首先,用遣余的分别心把青莲花从不同的角度分开,这样每一个角度就成了不同的反体法;然后用遣余的心又把它们全部收回来,这样它们就成了同体法。也就是说,在分别念面前,青莲花可以是有为法,也可以是蓝色的东西,既是花朵,还是一个具有毁灭性的事物等等,它的一个本体,在分别念面前可以分为无数的特点;反之,无数的特点也可以积聚在一起成为一体。

我刚才讲的例子也是这样,这个人是汉族人,也是黄种人,也是在家人,或者出家人等等。在一个人上面,无数的特点可以安立,这种安立实际上也是合理的。确实,这个人是汉族人,是黄种人,是出家人。在分别念面前,无数的特点都可以在一个人上建立。但是,这些都是在分别念上安立的,并不是在自相上真的有这么多特点。刚才也讲了,像地上长草一样,一个一个地分开,并且排斥外物,每个反体法的个体得以建立,这种方式在我们分别念面前可以有。但实际上这是错误的,在自相当中并没有。如果在每一个法的自相当中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分开,那么我们应该能现量照见;但是,现量面前只有青莲花的本体,这些分开的东西只有在遣余或者分别念面前才可安立,在自相当中,根本没有这么多的特点另行存在。所以,我们一定要把总相和自相分清楚。自相或总相作为对境时,其对应的缘取方式一定是显现或遣余。

在这里,同体法的执著方式完全是遣余,并不是显现的缘取方式。为什么呢如果是以显现的方式现量见到,你是分开见到还是同体见到如果同体见到,那有许许多多的过失,比如说你的眼睛就能见到青莲花的味道,形状,颜色,也能了知它是青莲花,是有为法,是夏天产生的植物等,这样许许多多的法,在你的眼识面前能不能成立呢根本不可能成立。这说明,同体的法并不是我们根识的行境,也可证明同体在外境上并不是自相成立。因此,在学习的过程当中,大家一定要明白遣余的重要性。

本品最后,萨迦班智达作暂停偈:

亲睹建立及遣余,净目明慧兼备者,

彻见因明之所知,实相真理如佛陀。

世间上的任何一个众生,他们所缘取的自相对境,是在五根识面前显现的,即以显现的方式缘取,这一点没有什么可说的;而总相的对境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缘取呢当然是以遣余的方式来缘取。

实际上,在所有因明窍诀当中,这个遣余起到命脉般的作用,就像我们的命根一样;如果一个人没有命根,那么他活在世间的希望就没有了。同样的道理,我们要通达因明最甚深的秘诀,首先必须要通达遣余品的要诀。对学习因明者来讲,这个要诀非常重要。因此,我们今年在考试当中,也主要以观识品和遣余品为考试内容。如果真正懂得了遣余,以后学因明方面的秘诀,就没有很大的困难。

世间上的任何一个人,如果他已经通达前面建立的道理(指显现),又通达遣余的道理,那么世间当中,名言的所有真相,他就能如理如实地照见;在名言取舍方面,就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呢这两个相当于人的敏锐智慧和能辨别一切的双目(慧眼),有了这样的智慧和慧眼,它判断事物就没有任何问题。这样的因明学者(智者)就像佛陀,世间的万事万物全部能无碍照见,而且在任何众生面前,都可以无有畏惧地宣说自己的宗派。同样的道理,我们在学习因明的过程当中,如果通达遣余这一甚深要点,那么取舍,判断,破立方面等等,就没有任何困难。因此,萨迦班智达用与佛陀没有任何差别的方式,来赞叹通达遣余的论师或者智者。

当然,这并不是从与佛完全一样的证悟来比喻的。佛陀在世间当中,已经成为理自在,也就是通达万法的解脱者;同样的道理,在我们名言的领域当中,通达遣余者就像佛陀一样。在世间当中,在因明学者的群体当中,可以无有畏惧,自由自在地辩论。在暂停偈当中,作者对遣余的重要性做了着重的强调。

这以上已经宣讲了第四品。下面我们学习第五品。

第五品观所诠能诠

丁三(所诠与能诠之证知方式)分三:一,破他宗;二,立自宗;三,除诤论。

戊一(破他宗)分二:一,破许自相为所诠;二,破许共相为所诠。

己一(破许自相为所诠)分二:一,破许境自相为所诠;二,破许识自相为所诠。

庚一,破许境自相为所诠:

个别派系谓瓶等,外境自相是所诠。

所诠和能诠,我们这里不作广说,因为下面对它们的定义和概念有专门宣说。我们这里大多数人,是第一次学习因明,没有大概介绍的话,可能就不知道什么叫能诠和所诠了。

在这里,我先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什么叫做所诠与能诠。所诠是语言所诠表的内容,也就是所说的内容;下面也讲所知叫所诠,所知道的内容叫做所诠。什么叫做能诠呢下面讲能知叫能诠,能令人明白的词句,词语,语言叫做能诠。比如我口里说瓶子无常,实际上外境瓶子的无常是我所诠的内容,我口里面说出来的"瓶子无常",这个词语就是能诠的词句。简单说,就是所说的内容和能说的词语,所诠和能诠应该这样来理解。

这里有一个辩论。我们刚才已经知道了,人们在互相交往和沟通的过程当中,说者会说出一些话,听者也能听到别人所讲的话。那这个能诠的话所表达的内容或所诠,到底是自相还是总相我们今天的辩论,主要在这个问题上。

大家不要打瞌睡,聪明的人没打瞌睡都听不懂,不太聪明的人,你打瞌睡更听不懂。所以,一定要心不散乱。刚才有没有打瞌睡的我的咳嗽声起作用的举手。你看,这么多人!全部在往后看!其实,刚才我一个人也没看见。

学了因明以后,大家在说话上,有时候会互相挑毛病,这种现象会比较多。这样也可以,不过就是互相沟通的时候,有点困难。今天给别人讲:"你给我做下饭。"对方说:"你要做自相的饭,还是总相的饭"

好,下面我们讲正题。

声论外道为主的论师(包括佛教中的犊子部),他们认为:瓶子等外境自相就是所诠。理由是什么呢当我叫别人"把瓶子给我拿过来"的时候,别人根本不会认为,我在说瓶子的总相,对方知道我在说瓶子的自相,马上会把自相的瓶子拿过来。如果所诠不是自相,那我说"把瓶子给我拿过来"的时候,别人根本不知道是指自相的瓶子,他不可能把自相的瓶子拿过来的。通过这个事例说明:人们所说的语言就是在说事物的自相,并没有说事物的总相。如果是说事物的总相,对方不可能拿出总相的瓶子,将心里面瓶子的概念掏出来,这是非常困难的,谁也没办法;正因为说的是自相的瓶子,对方就能将自相的瓶子拿过来。因此,肯定是在说自相,外道是这样认为的。

我们表面上看起来:"对啊!真的是这样!我们平时与别人沟通的时候,不应该是说总相,就是直接说瓶子的本体。"但实际上,这种说法是不合理的。怎么不合理呢

自相分开而确定,无边无法立名称,

纵是运用名言时,亦难获得初自相。

对方这种说法不合理,为什么呢如果所诠是自相,会有许许多多的过失,有什么过失呢因为所谓的自相,实际上是互不混杂,分开而住的。就拿瓶子来讲,有东方的瓶子,西方的瓶子等,在同一个时间当中的瓶子,就有无数之多;西方的瓶子又分为加拿大的瓶子和美国的瓶子等;这些国家的每一个城市当中,都有无数的瓶子存在;城市当中的每一个家庭,也会有许许多多的瓶子。所以,从地点的角度来讲,瓶子有无量无边,而且是全部分开的。从时间的角度来讲,过去的瓶子,现在的瓶子,未来的瓶子等,也是无边无际的。从形象或质地等角度来讲,有大瓶子,小瓶子,白瓶子,红瓶子,或者金瓶,银瓶等等,也有无数。

一般因明当中,经常以瓶子为例来说明问题。原来有两位出家人,就是以瓶子为例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辩论,这样一直争执不息。有一位从来没有听过辩论的在家人,在旁边听了很长时间,他认为:这两位出家人从早到晚,一直说瓶子无常什么的,他们肯定是为了一个瓶子在吵架。于是,这位在家人劝那两位出家人:"你们两位作为出家人,在别人面前这样吵架非常不好;我劝你们,为了瓶子的纠纷最好平息下来,不要再争了;虽然我很穷,但是我可以买一个瓶子给你们,请你们不要再争了。"(众笑)

就像这个故事中所讲的一样,差不多每一堂课,我们都有关于瓶子或柱子的辩论。有时候,我也想用一些现代的名词,但可能是因明学家的加持吧,现代的名词,一会儿就用不上了。瓶子是最适合的,也许是我们以前瓶子说得比较多的原因吧。

不管怎么样,世间的瓶子无边无数,并且它们的自相全部分开而住。如果真的要对自相取名字,那对无边无际的瓶子,人们就无法安立它的名言,就没办法命名了。比如从现在的角度来讲,我要给瓶子取一个名字,对现在这个瓶子,我可以给他取名为"瓶子",以前它没有名字,现在我给它命名为瓶子,这是可以的。但是,我要给无边无数的自相瓶子安立名称,这是没办法的,因为根本找不到它们的自相。

从时间的角度来讲,瓶子的自相在一秒当中有很多刹那,产生又毁灭,产生又毁灭……是这样的,所以在我说出"瓶子"的当下,这个瓶子实际上早已灭完了。因此,所谓取名的这个瓶子,是从一个比较粗大的概念来讲的。就像我刚刚给一个小孩取了名字,这个小孩马上就死了,如果我们把这个名字用在其他的小孩上,那肯定不合理。因为,我是针对特定自相取名的缘故。虽然他已经死完了,他的名称也不能用在别人的身上。所以从时间的角度来讲,仅仅是给现在的瓶子取名,也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从形象的角度来讲,有白色,红色等无数的瓶子,我们也无法立名。所以,我们自宗认为:对自相立名,肯定是不能的。因为自相是分开而住,无边无际的。那这样,最初的时候,名称就没办法安立。

即使你有办法,将世界上所有的瓶子,用这个"瓶子"来命名,但是你在用的时候,也很难得到。为什么很难得到呢因为,你原来取名的自相瓶子,现在已经没有了;既然没有了,现在你想得到,这肯定是不能的。比如说昨天有一位非常有能力的大师,已经把世界上所有的瓶子取名为"瓶子";而我在今天想用的时候,对别人说"把瓶子拿来",但是始终得不到。为什么呢因为,昨天的瓶子全部都已经灭完了,我现在用的这个已不是原来命名的瓶子了,因为自相是刹那生灭的。

既然不能给自相命名,那在现实中为什么会存在这种现象呢我们是把自相和总相误认为一体,给它立名的,这是合理的。比如一个小孩刚出生的时候,别人说:请你给他取一个名字。我给他起名叫张三或者李四等等,这个人还没有死之前,大家都可以用这个名字叫他;即使人死了以后,假如脑海当中还有他相续的总相,我们也可以给他超度,也可以说他的名字。但如果你真的要给自相取名,首先是很难找到这个自相;纵然找到自相,也给自相取了名,但到了第二天,你也不会承认这是那个人昨天的自相,因为第一天的自相已经灭完了。即使说,这一辈子当中,他的自相不灭,但人死了以后,他的自相,他的尸体就没有了,他的名字也应该同时毁灭。但现量当中并不是这样,我们取了任何一个名称以后,只要没有取错,始终可以用这个名称来代替某个事物或某个人。因此,并不是对自相来取名的。

对自相取名有许许多多的过失,首先没办法立名;然后,即使立名,但在运用的时候,你原来取名的这个事物,现在根本找不到。你原来虽然对世界上所有的法取过不同的名称,但是你后来真的运用的时候,根本得不到先前立名的自相。因为,所有的事物不可能刹那停留,更不要说停留到第二天。只不过在我们分别念的相续当中,有一种事物的行相存在而已,这就是所谓的相续,也是分别念的遣余。除此之外,自相是根本找不到的。

总之,如果要给自相取名,第一个时间上面没办法;第二个,环境上面没办法;第三个,形象上面没办法。并且,下面还会讲到其他比较大的过失。

过去未来非所诠,彼者无有自相故。

如果按你们所说,对事物的自相取名,那过去的法已经灭完了,它的自相现在一点一滴也不存在,所以它根本不能作为所诠,不能作为所说的内容了;未来的法,现在它的自相一点也没有产生,如明年的花朵,现在一点微尘还没有,所以你也不能说了。总之,过去未来的法完全不存在,你都不能说。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未来过去的法我们现在也可以称呼。未来的弥勒佛,未来如何如何等,都可以说;过去的迦叶佛,过去的什么人物等,我们也可以说。这说明我们的所诠(所说的内容),并不是事物的自相。如果是事物的自相,那么以上过失就在所难免。

因此我觉得,学习因明可以增长很多知识,仅仅是我们现在所讲的能诠所诠方面,就包括很多的内容。以前我们在没学因明的时候,虽然从小到大,一直在说什么瓶子,柱子,或者电筒,电灯等等,但是你根本不知道,到底在说自相还是在说共相。如果有人问你,你一定会认为,这是在说自相,但实际上这是不对的。所以,我们这种所谓的语言沟通,全部是处在一种迷乱当中。平时,说者会这样认为,我正在说事物的自相;然后听者也认为,他已经说了事物的自相。但是,这些认为全部是错误的。因此,我们学习因明以后应该了知,世间名言当中人与人之间的沟通,肯定是在迷乱当中进行的,并没有一个真实可靠的交流。包括我们口里说的话,别人耳朵听到的话,它们之间并没有一种真实的关系。对这一点,应该会通达的。所以,我们一旦真实通达能诠所诠,那么对语言学,对语言的实际操作等,肯定会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体悟。

若依名言诠自相,眼根等则无所需。

作者向外道为主的对方,又发出这样一个太过:若按你们所说,名言真正能宣说一切事物的对境自相,那除了具有以上过失之外,还有下面这个最不可排除的过失:你们的眼根,显现,作意以及其他的耳根等,全部都没有用了。

怎么会有这个过失呢这个跟下面的有些内容结合起来讲,可能会比较方便一点,因为要讲这里的内容,首先要了知什么叫做能诠所诠,能知所知。所了知的就叫做所诠,能了知的就叫做能诠。这样一来,如果语言真正能宣说事物的自相,那所了知的事物,通过你的语言已经说出来了,如是你们的眼等诸根就没有必要了。

为什么没有必要呢因为,眼根是了知柱子等色法的自相,耳根是判断对境声音的自相,舌根是知道对境味道的自相等等。本来是通过现量才能了知的对境,但现在通过语言就已经显现出来了,你已经知道了,这样根肯定没有用了。比如一说柱子的时候,柱子的颜色,声音,味道,香气以及触尘,全部在你的心识面前了然呈现。了然呈现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无分别念面前现前;另一种是分别念面前,以总相的方式现前。但是,以总相的方式现前,算不算真正的了知呢不算的,分别念只是大概地想一想而已,不能算是真正的了知。如果一说柱子的时候,柱子的色声香味触等五境,已经全部在你的心中了然呈现的话,那么此时你的眼等诸根还有没有必要呢没有任何必要了。因为眼根的作用是知道柱子的颜色,耳根的作用是听到它的声音……但是,当你能诠的语言一说"柱子"的时候,这种语言已经说出了对境的自相(所诠)。而上面已经讲了,所诠的法相就是所知,这说明你已经了知了对境的自相,即通过能诠的方式,你已经知道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的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等还有什么用呢肯定没有用了。

我们前面讲到,如果遣余在事物的自相上存在,那就会有盲人断绝的过失。这个过失的推理跟这里的推理,是比较相同的。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对这个推理可能不太理解,有人会想:为什么宣说事物的自相,就会导致眼根等不需要的过失刚开始学的时候,可能会有这样的一种疑惑。外面有些人说:我听了一遍因明,实在不太懂,因明好像有点难啊!我觉得肯定是有点难!因为外面的人,学习的环境比较差,外境干扰的力量比较强,而且自己心里闻思修行的力量也比较薄弱,再加上以前对因明方面的专业术语不了解,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一边忙着工作,一边随随便便地听一听,这肯定很难深入。学习因明并不像听流行歌曲那样轻松,听一些世间歌曲的时候,首先这方面的习气比较浓厚,再加上内容也比较简单,你的心很容易就被诱惑过去了;而因明的学问,在名言的学说当中,应该说是比较深的,如果没有下一定的工夫,我觉得不可能很容易就了解。

不管是出家人还是在家人,不要刚一听因明就认为:因明有点不好懂,算了,就放弃了吧!不应该这样,学任何一个知识,肯定有一种磨合阶段,刚开始的时候,不一定与你特别相应;但是经过一段时间,这些知识学懂了以后,就会对自己的相续有很大利益。真的,我有时候会这样想:现在自己对任何一法,虽然不能说是通达了,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学问,凡是世间上的任何一种知识,自己都很有兴趣;而且在判断方面,自己好像也有一种把握;包括与人说话时,自己也有一种勇气,很多方面都有所助益。我想,这些都是因明加持的结果。因此,各位在学习因明的过程当中,一方面要花一定的时间,一方面自己觉得很重要的道理,应该记录下来。世间上学知识的态度,也应该是这样的,比如说世间当中开会的时候,一个领导在讲话,下面很多人马上会把他的讲话记录下来。实际上,这样的记录能使心专注于所讲的内容,对掌握它会有一定的帮助。可是,我们有些学佛的道友,第一节课的时候,拿着一支很好的笔在记录,大概记了十分钟左右,从此以后再也不记了。可能刚开始的时候创造一个缘起,记几个字,以后就再也不用记了,大概已经全部通达了。正确的学习态度,应该是把关键的道理记下来,因为我们记忆的能力是有限的;而且记下来的内容,自己还应该反反复复地看,这样就有一个提醒,串习的作用。

总之,如果以名言来宣说事物的自相,那眼等诸根就没有意义了,我们给对方发了这样一个太过。

外境无有关联故,诸根不能执相属,

衔接所谓彼即此,乃伺察故是遣余。

颂词讲得比较清楚,外境当中实际上是没有关联的,每一个自相的外境法,都是以零零碎碎,毫不相干,毫不混杂的方式存在。当然,我们分别的时候,一个事物与其他事物事物存在着某种联系,但实际上,它们的自相是以没有任何混杂的方式而存在的。既然是以这种互不混杂的方式存在,那"瓶子"等能诠的声音,与所诠自相瓶子之间的关系,就不会在外境的本体上存在。所以,外境跟能诠的语言,名称,词句等,没有任何的关系。人们宣说它也好,不宣说它也好,外境跟能诠没有任何关系。因此作者在这里说,外境无有关联的缘故,无有分别的诸根不能将它们执为相属。相属是什么呢相属就是关联,联系的意思。

如果外境当中,"瓶子"的语言与瓶子的自相真的连在一起,则一说"瓶子"的时候,眼根应可以看见瓶子的自相。为什么呢因为眼根可以了知瓶子色法方面的特点,色法是瓶子的自相,而词语又跟自相连在一起,所以眼根肯定能看见自相的瓶子,或者耳根肯定能听见瓶子发出的声音等。但外境当中,名和义(义指自相,名指能诠)的关联,的确是没有的,所以不会产生这种现象。

不仅如此,如果外境当中真的有这种关联,那我们在一位从来不懂汉语的英国人或藏族人耳边说:"请你把瓶子给我拿来。"一说的时候,那个人虽然从来没有学过汉语,但他马上就会把瓶子拿来,因为外境当中词和义之间直接关联的缘故。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从来没有学过汉语的藏族牧童,你对他说"牦牛,瓶子",他根本听不懂;如果你用藏语来沟通,他就会了知。这说明,从自相的角度来讲,名和义(能诠和所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诸根也根本不能了知它们的相属关系。

所以学因明的时候,我们还是应该分一些角度,这是很重要的。昨天,我和齐美仁增,丹增一起在外边吃饭,当时齐美仁增堪布问:"这个饭店好不好"丹增说:"从环境的角度来讲,那边的宾馆好。"接着,齐美仁增堪布说:"哎!你因明学得还是很不错的,因为你能从很多角度看问题。"在路上,我也问他:"你是不是个好人"丹增说:"从修行的角度来讲,我是个坏人;从出家的角度来讲,我是个好人。"他分了很多的角度。

没有必要的时候,我们也不用分很多角度。如果在辩论场所当中,或者有必要的时候,可以这样分析。但是,在辩论场所当中,真正遇到问题的时候,有些人根本不直接回答,从这个角度,从那个角度,一直转弯抹角地保护自己,这种方式也不太好。

如果我真的有一个问题,比如瓶子到底是不是无常的你就不用分很多角度,应该直截了当地说:因为所作的缘故,所以瓶子是无常的。别人心里的的确确有这种怀疑的时候,他就不愿意分很多角度,他只要知道,为什么瓶子是无常的。如果你对他说:你是从有为法的角度讲,还是从无为法的角度讲或者,从世间的角度,还是从出世间的角度或者,从你的角度,还是从我的角度从无分别念的角度讲,还是分别念的角度讲这样的话,对方可能被搞糊涂了,更加迷茫了。本来,他想通过你的语言让他清晰一点,结果你这样说来说去,把对方弄得更糊涂了。

不过我们辩论的时候,有时还是要分一些角度;不分角度,有些问题很难辩清楚。比如分别,无分别,对方什么都分不清楚的时候,这时对他应该分角度来讲;但有时候,也没有必要分很多角度,直截了当地给他回答就可以。

学过因明和没有学过因明的人,还是有差别的。以前,我们说的语言比较笼统,很多人可以马上抓住把柄,挑出过失;但如果因明学得比较不错了,你的语言就会比较严谨,不容易挑出毛病,这也是学因明的作用。

上面讲到,眼等诸根根本不能将外境事物执著成相属的关系,把词句所表达的意义与能诠词句衔接起来,这是遣余的工作。比如说这是自相的瓶子,那么能表达这个瓶子的就是"瓶子"的语言,而将这两者结合起来,"原来我说的瓶子,就是这个东西",这肯定不是用根来结合的,应该是用分别念来结合,这一点大家应该清楚。

今天所讲的内容当中,我们要知道:所说的话不是说自相。如果说自相,根识就无用了;或者外境自相上,名与义就有直接关系等等,有许许多多的过失。这些都是我们不敢承认的,也是不能承认的。以这种方式来回答对方的辩论,就会比较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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