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圆满法

十八、总摄三藏显密合一

  • 作者: 宗喀巴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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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总摄三藏显密合一
(一)大师教法之殊胜
释迦牟尼佛之一代时教,不外教法和证法两种。而一切“教”的正法,全摄在三藏;一切“证”的正法,则摄在三学。因此凡是修学佛法的人,见解必须不违背经、律、论三藏教典,行持必须随顺戒、定、慧三学,尤其大乘学者,更须修学悲智双运之道。
过去西藏有些佛教学者,对于三藏教典,颇不注重广学,甚至讥诽研究三藏法义的人,为“分别师”或“日敦巴”(戏论者),意存轻蔑。故大都弃舍多闻,专修高高深深之脉、风、空点,或专求了知自心本性,以为如此便能得到解脱,及证得无上正等菩提。又有一些人,妄计以修学一、二部经论,便自以为多闻具足,除此之外,更无可修可学的了。其实这是一种极大错误的观念,完全不合乎如来圣教之真义。如大乘庄严经论云:“要先求多闻,方能如理作意,依如理作意,乃生修所成慧,断除烦恼,证解脱果。”
所以说,修学显密佛法的人,必须精研三藏,多闻深思,立正知见,长期修习,方能由三学道,渐渐清净身心,得到解脱和一切智。
宗喀巴大师所立下的教规,其殊胜之处,就是极力主张不管是修学显教或密教,对于经藏,必须多闻深思,以抉择大小二乘之三学;对于律藏,必须努力闻思,以成办戒定二学;对于论藏,更须多闻,努力精研,以引生通达诸法性相的智慧,而后亲证诸法真理。尤其对于大乘三藏中所说的“菩提心”和“六度行”,以及极微细的“无我”真理,都极力主张从闻、思、修三门,切实修行。修学者如果有了这样的显密共同基础后,才能进一步的修学密乘。
故宗喀巴大师的教法,总摄一切如来正教,特别是融合显密教法为一体的特点,更能显示出佛陀教法的胜义。
由于大师的教法,具有如此殊胜的教义,正如章嘉宗派颂所说的:
“若谁决定知,三藏诸密意,善住不相违,是名大仙教;
若何宗派中,三学诸正行,善住无过失,是名大乘教;
离二边正见,止观平等修,显密行无乖,是无过圣教。”
所以六百年来,黄教于西藏境内,以及西康、甘肃、青海、蒙古等地,独能发扬光大,流传悠远。
(二)大师的独特正见
西藏古代学者对于佛陀所说“性空”的见地上,有一派人认为,所谓“性空”,就是“空无所有”。这种空是绝对的空,绝对的无。他们不但认为吾人日常所见所闻,是绝对的无,就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法,也加以否定了。所以他们认为修学佛法,只要懂得“万法皆空”的道理,就是正确的见地,就可以成佛。这一派人一方面否认善恶因果,一方面却又承认有解脱(立地成佛)的可能。这种“无因有果,有因无果”的说法,与外道断灭的见解相同,故不合道理。
另一派学者认为,“性空”的真义,是指世俗谛无,胜义谛有。换句话说,任何一法或一件东西,它的本体是实有的,是存在的;但是我们所看到的“外境”是心里所现出的假象,是绝对的无,是不存在的。他们认为胜义谛的空若不是实有,就无法建立生死涅槃、作受等业果,而成断灭见了。
这一派的讲法,主张胜义谛有,和一般人认为“诸行无常,万法皆有”是一样的见地,仍然属于“常见”。这是非常危险的,如中论云:“若于空起执,斯人无可救。”
龙树菩萨认为有“于空起执”这种思想的人,是不可疗治的绝对常见。因为这种人,认为万事到头来都是实有,而不是空,这样势必忽视善恶因果,从而忽视修学佛法应有的努力,甚至破坏戒律。按:龙树菩萨是佛在楞伽经中,授记他为演说了义的标准士夫。因此修学大乘佛法的人,当以龙树菩萨所说的教法为准绳。
第三派是折衷的见地。这一派学者认为,若计为有,即是取相的执著,因为一切法既不是有,也不是无,可以说是空,也可以说不空。所以他们主张修习时,全不思惟“有我无我”、“是空非空”,以“不作意”为修真性,并以“不见”为见。这种说法,亦不合道理。有和无、常和无常、是与非、一与异,正好是相反的概念,都是一事物上的表遮两门。心中若存一个“不作意”之念,即已作意;又不见,即成见与不见两种。因此他们的说法,自成矛盾,是一种站不住脚的见地。
又有一类自称修定的人说,凡有分别计度的善行,都未离却散乱,所以主张只专修实际真理,不必修任何善行。又说修真理时,不必以正理去观察,只要在不寻伺中,勿追过去心,不迎未来心,于现在心亦不起造作,唯在明空无执之中,舍去一切分别,全不思惟,平缓而住其心,即能亲见法身。这种说法,亦不合理。如果“全不作意、全不思惟”这种非一切种智的因,能得到一切种智之果的话,依此推之,那就应“种稻得生麦,种豆得生瓜”了。世间哪有这种道理?这是彻底拨无因果的大邪见。
以上几派学者,之所以误解“空性”,乃是不知“空”义即指“无自性”义,以至不是把胜义谛增益成实有,世俗谛损减成完全无,就是把一切因果作用给否定了。经论中处处提出由此邪见而起的恶行,会招受苦果,就像有人不知捕蛇的方法而去捕捉毒蛇,势必为蛇所伤,无益反损。因此,《中观四谛品》中说:
“不能正观空,钝根则自害,如不善咒术,不善捉毒蛇。”
宗喀巴大师对于西藏古德教学的各种异见,全运用他无垢的智慧,在《菩提道次第广论》、《入中论善显密意疏》、《中论释》、《辨了义不了义善说藏论》、《缘起赞》等著作中,一一加以批判抉择。宗喀巴大师的思想体系,是继承圣龙树菩萨师徒之意趣。理论基础在于了知生死涅槃一切诸法,唯于所依事上分别假立,在胜义中是不可得的。然而在胜义上虽不可得,在世俗法却都能成立,所以一切法皆自性空。这样的正见,即是以性空之理,于名言中安立因缘业果等有作用。故虽名言亦不许有自性,但因果作用是肯定的。
大师的《缘起论》之中心是这样说:由于一切法自性本空,所以业果等缘起法才能生起,倘若自性不空,业果等缘起法就不能生起了。又由于了知诸法缘起之力,才能了知自性本空,因为业果等缘起法,须待众缘才能生起,所以它的自性就是空的了。这样从了知缘起上,也可以见到自性空之空与缘起有之有不但不相违,而且相辅相成。
宗喀巴大师依文殊菩萨的教授,对于龙树菩萨的中观正见,如实通达,并且著书广为阐明,在西藏古代大德中,实属罕有。大师之上首弟子达玛仁勤称之为:
“能断三有根本道,缘起离边之中见,
未遇至尊上师前,一分亦未能通达。”
又西藏古代学者,在宗喀巴大师未出世以前,对于唯识宗所说色的体相和遍计,以及安立遍计为无自性的法无我义,也难以如实说明。大师之心子克主杰,在释唯识宗的教义时说:
“诸未能显示,甚深处密意,今开宝藏已,由此生欢悦。”
从这里可以看出,大师对中观与唯识教义上,如实阐释后所产生的深刻影响。
大师在“发愿文”中曾经指出:
“由畏甚深真实义,妄执计度少分空,
永离此等诸恶见,愿达诸法本来空。”
这意思是说,空性正见的抉择与证悟,是遍一切法而且极其微细,不能有丝毫妄执臆造和少分空的错误。然诸法本性空,应当从色法起,至一切智等所有一切法上,皆通达为无自性的空性,也只有通达这种空性的见,才为佛的究竟了义,最极圆满之甚深中观见。这就是宗喀巴大师教法中,正见之深义。
(三)正确无误的修习方法
佛教的修习方法,一般分成两种,一种叫止住修,一种叫观察修。或简称止和观。
止住修和观察修互相循环,互相发挥,就是正确的修习的方法。修学者透过这种方法,可以得到证悟。然而古代西藏佛教各个教派,在修习上各有差别,各有偏向,大致来讲,有下列七种不同的修习方法。
第一派认为,一切分别都应断。这一派提出“语言道断,心行处灭”的说法,意思是说胜义真谛之境,绝不是人类能以语言、思惟去认识的,反之能以语言、思惟去认识和表达的,绝不是胜义真谛。所以必须断除分别思惟,才能证悟。
第二派认为,分别大无明,能堕生死海。这意思是说,分别就是迷惑,迷惑能起烦恼而造业,终至堕入生死苦海。所以应断任何一种思惟。
第三派认为,分别是法身现相,分别愈多,修证愈广。意思是说,人的思惟活动就是法身的涌现,思惟愈多,修证愈大,因此应鼓励多思惟。
第四派认为,分别就是法身。法身是彻底证悟胜义谛后所得到的果,这一派直说思惟就是这种果的本体。
第五派认为,心不散动,明了安住,即是成佛,亦名涅槃;若略散动,即是众生,或名生死。这里所说的“心不散动”,是指没有分别心的意思;“明了安住”,是指安定自如的时候。换句话说,假如人的心不起思惟作用,处于安定自如的时候,这时即已超脱轮回,到达佛陀的境界。反过来说,一个人若起思惟分别,即是轮回中的一个众生。
第六派认为,如果住在暗室结跏趺坐,瞪目而视,心不分别,安住之时,所现烟等各种幻相,即是法身、自性身。并认为凡夫异生,也能现见法身。
第七派认为,以上各种说法,只是现见少部分法身,并非现见一切法身。
其实当时像这样的种种谬论,不止七派。不过无论如何划分,总的来说只有两大派,一派注重止住修,轻视观察修,一派注重观察修,轻视止住修。
对于上述误解修习方法的谬论,大师一一给予驳斥。例如对主张一切思惟都应断除的第一派,大师指出语言和思惟是人们用来了解万法真谛的必要工具,如果语言和思惟都应断除,则把通达空性的比量智也排除掉了。可是正观诸法,如果没有通达空性的比量智,是绝对无法生起现证空性证量的,所以说一切思惟分别都应断的说法,是没有道理的。对主张“分别大无明,能堕生死海”的第二派,大师则认为这种说法太过笼统。因为思惟分别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正确的思惟,叫正分别;另一种是错误的思惟,叫邪分别。邪分别自然是无明,但正分别怎么可以说是无明呢?例如了解善恶因果、缘起性空的正分别,不但不致堕入轮回,反而是超脱生死的原因。所以第二派的说法,也是不合道理。对主张“分别是法身现相,分别愈多,修证愈广”的第三派,大师则认为,他们也同样犯了不区分正分别和邪分别的错误。邪分别固然不算是法身现相,即使是正分别,也只能算是了解法身现相的工具,谈不到是法身的现相。如果说是分别愈多愈好,那么我们凡夫之心,既多且杂,所证果位应比佛陀高,然事实则不然。根据同样的道理,主张“分别即是法身”的第四派,更是不值得一提。对主张“心不散动,即是涅槃,心略散动,即是众生”的第五派,大师认为,这种说法是违背佛理的。心不散动若即是涅槃,一般人偶尔也有这种经验,你能说这是证得涅槃的佛陀吗?又超脱轮回的菩萨,出定之后,偶尔也有分别,你能说菩萨也是迷途的众生吗?况且佛陀断证功德必不容退,怎么可能一会儿是佛陀,一会儿是众生呢?其他几种说法不是违教就是违理,所以也是枉设劬劳,全无成果。
宗喀巴大师如理破斥“唯止住修”、“唯观察修”之谬论后,指出应依“修习次第”所说的,止住修和观察修就像鸟之两翼,应该兼修不可偏废。修习时应止住修时即止住修,应观察修时即观察修,止观须轮次修习时即轮次修。
大师又依深密等经、慈氏诸论,以及瑜伽师地论等密意,而得到真正修三摩地的教授。如最初时应具备止观的资粮,于认识所缘的差别,观察修和止住修的分析,以及由具足九种住心、八种断行,如理修习后而得止观随顺之量。与明白真正止观,并止观双运之限齐及次第。其次应认识修习止观时所生起的障碍、沉掉两种体性差别和对治的方法。并指出昏与沉没之不同,和遣除的方法。此外,又指出正念和正知的体性及其差别,以及修习之时间,并说明初修定时,仅有住分是不够的,必须具有明利等义。这些都是依据龙树菩萨诸论的意旨,作出正确的抉择。大师将有关各种修定的方法,和发定的各种现象都详载于《菩提道次第广论》一书中。
(四)行持之殊胜
持守清净比丘戒,本来是令正法永住世的不二法宝,和成就菩提的根本。然而西藏有些佛教修学者,却没有严格持守,有的甚至还要为他们不守戒律寻找籍口。比如说佛经中所说的“禁酒”等戒,是就信解小乘者而说的,如果修学大乘的人和已见真性的人,还视为禁忌的话,那就被法所束缚了。因此这些人,不但不以犯戒为耻,而且任意脱卸三衣,破坏清净律仪,致使如来清净圣教,徒具形式,隐没殆尽。
宗喀巴大师见此现象,深生悲悯,为了令正法永住世间,所以特别提倡增上戒学。大师对于观水、作净等极微小戒法,都非常重视,不但以身作则,同时要求弟子们,也必须如法依止戒律。大师以及诸弟子修密时,都依密经所说的“外护声闻行,内乐集密义”而修习二种次第瑜伽;此外更于菩萨律仪和金刚乘律仪中所说一切遮制分齐,亦勤守护,如眼中珠。
西藏大德打仓巴对于宗喀巴大师的著述极不满意,曾设十八问难,后因见到大师清净行持,而生起无比信敬。并作偈赞扬说:
“有持律者谤密乘,诸密乘师亦谤律,
了达佛语不相违,善修持者前敬礼。
学显讥密为食法,持密毁显是空谈,
显密不全难成佛,善了知者前敬礼。”
第五世达赖喇嘛亦发愿说:
“成就希有清净戒,大志誓修菩萨行,
内具乐空二次第,愿遇善慧胜教法。”
由此观之,宗喀巴大师的教法,其行持之殊胜,是不言可喻了。
(五)密法之殊胜
西藏古代有些学密的人,妄认为密续经典,和大成就者的论典,只是供博学多闻增长知识的工具,于是对这些根本经论,竟视若无睹。反而对于一束小纸所写的修行口诀,认为是最上教授,并说它比诸大经论更为殊胜。即使这些口诀教授,与密经和大成就者的论典互相违背,也全不理会,一味认定它是至高无上的教授。
由于一般人对于广大正法缺乏闻思,又无慧力加以拣别,所以对整个密乘的圆满道体,产生种种谬解。有人认为,无上密部中的生起次第,是修习共同悉地的法门,是佛陀对钝根者说的;如果想得到最上成就,可直接修习圆满次第。有人认为,经中所说“应修诸法自性清净之空慧”者,是于真实义中为破邪执分别而修,并不是成佛的因;能饶益有情之佛乃是色身,而巧妙色身实是福德所成,所以只要获得无垢正见,专修生起次第即能成佛。有人认为,第四灌顶二谛双运的意义,所谓修空性,就是全不思惟,全不作意。
他们之所以有这种错误的看法,是基于不明白修学密法,能于浊世中一生圆满二种资粮,断尽所知障而成佛者,是由于俱生大乐智证得空性之力。虽然密乘所修之空性,有应成派、自续派、唯识派等的不同,但是修学密法最契机的根器,乃是了知应成派中观最深最细之空性的人。修密法如果仅持以“都无所有”、“非有非无”、“他空实有”、“顽空无知”等空性为正见,这种见解尚且不能作密宗下三部(事部、行部、瑜伽部)所修“明深无别”之空性,更遑论是作为无上密部“乐空和合”之空呢?空性见地如果有错误(除应成派中观见是正确的以外,其余都是生起正见的加行道),则所修的生起次第和圆满次第,就成了没有命根的尸骸一样。若缺乏成就法身之道,非但无法双运佛果,就连最起码的生死根本也无法断除。所以这种修学者是徒劳无果的。
修学密法能不能即身成佛,完全由今生是不是能修得幻身而定。而有关修幻身的道理,在西藏各教派大德中,没有比宗喀巴大师解释更为究竟的了。又无上密部所诠释之心要,就是俱生大乐智和幻身。这两种修学者,能依密续经典和大成就者所著论典的教授,解释明白无遗的,也唯有宗喀巴大师一人。所以说宗喀巴大师之密法,胜出一切,远超过其他各个教派。
宗喀巴大师为利益后学者,依文殊菩萨之教授和嘱咐,把密部之数量和灌顶、三昧耶戒、近修,以及曼陀罗的事业、次第等方面,解释极为详尽。这些都详载于《密宗道次第广论》中。
(六)汇一切显密教授于法海
西藏向来相传的上路戒律和下路戒律,以及喀齐班钦等所有戒律传承、讲说、一切行法;从阿底峡尊者等噶当派大德所传之菩提道次第,和菩提心教授等;峨洛札瓦师徒所传俱舍、现观庄严、中论、因明等大论之讲传;玛尔巴、廓枯巴拉、觉窝、智足等大师所传之集密;惹、卓、雄等所传之时轮;萨迦班智达师徒所传之胜乐和喜金刚;玛玑喇嘛等所传之大轮金刚手;惹、觉、当等三位大德所传之红、黑大威德金刚等四部曼陀罗灌顶、密续之讲传,以及生起、圆满两种次第等一切甚深教授;玛尔巴与达薄传来之乐空大手印、那若六法、尼古六法、五支大印等噶举派之心藏教授。以上西藏所有甚深教授,在大师教法中无不兼具,并包含各派之胜义,舍弃一切之流弊。所以黄教虽说是诸派之真髓,实际上超出一切教法。
此外,大师对于因明、医方明、工巧明、声明,以及文法、数学等教法,亦甚丰富。因此大师所传下来的教法,是把从释迦世尊的正法雪山,所流下显密深广一切教授河流,使它们重新汇合在一起,而成圆满之广大法海。
诗曰:
“大师教法摄三藏,显密圆通并发扬;
依此正修精进者,即身成就如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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