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学习坏苦

《四法印讲记 第二法印·有漏皆苦(上)》 ︱ 全知麦彭仁波切 造丨智圆法师 讲授 ︱

我们可以想见她的一段心路历程。起先，每次出门都要在镜子前花很长时间，左擦右抹。由于内心对自己的容貌不满意，所以要作精心地打扮。等看到镜中出现精心打造的美丽时，心里得到满足。走出去又可以炫耀，并得到众人的羡慕和称赞。但这是暂时性的虚假法，随着年龄逐渐增长，靠化妆打扮出来的美终究保不住。每次照镜见到出现衰老相时，内心便恐慌难受，能做的只有买更多更好的化妆品，花更多的时间更频繁地去美容院。直到能出现自己满意的美丽时，心里才又得到暂时的满足。

一段时间过后，美丽又消失，自己更加地痛苦。但只要还有一线恢复的希望，就要不惜代价去争取，国内没有更高的技术，就到国外去寻求。等到美丽再次恢复，心里就再次得到满足，又是一阵欣喜。之后当然又是美丽失去，和再一次陷入痛苦。

这样苦乐循环，每当化一次妆、整一次形、得到一次快乐，就给未来带来一次更深的失落、痛苦。痛苦不是无因无缘降临，恰恰正是爱美、化妆的快乐所引发的。所以，之前得到的美丽，既给人带来了快乐，也给人带来了痛苦。试想：这种快乐是在利益人，还是在损害人呢？

有人问：享受现代生活也要破除吗？难道要让我们倒退到原始社会，过草衣穴居的生活吗？

答：学佛的目的是要超越苦难漫长的轮回，求得生命真正的解脱。因此，不仅需从追求五欲的欲界中超出，还要超出享受喜乐的色界、耽著舍受的无色界。所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谈何容易！最起码要有厌患三界、超出生死的真诚愿望。不然，何苦来学佛呢？出世间的佛法本为教人超越轮回，求得真正寂静。如果还在五欲是否该追求的问题上喋喋不休，又何必阳奉阴违地标榜自己是寻求解脱的人呢？

不必说现代人类繁富的欲尘，就连欲界天的美妙欲尘，都要一概视为地狱的烈火、沸河，才有可能专心致志地投入修法，超出五欲尘劳，获得解脱。

《亲友书》中这样描述天界的堕落之苦：在那须弥巅顶的欲天，大地柔软如棉，脚踩下去自然随陷、舒适无比，将来却要陷落滚烫的煻煨坑、臭秽的尸粪泥；在天女们众相依偎下，进入欢喜园，尽情游戏、欢娱，将来却要受困剑叶林中，被飞剑割截耳鼻、手足；进入天池，有金莲般的妙丽天女陪伴，游泳嬉戏，将来却被抛入沸腾的灰水中煎煮。所以，视天宫的欲乐也应如鸩酒毒药般避开，更何况人间的低俗欲乐。

元朝的天如禅师在《念佛直指》里开示修持净土的欣厌二门，其中“厌”是对娑婆世界发猛利的厌离心，要对整个世间的声色境界都作地狱想、苦海想、火宅想，对种种宝物（包括当今各种轿车、电脑、网络、手机、电视以及其他电器设备等）作苦具想（当作造苦的工具来看待），对饮食、衣服作脓血、铁皮想，对眷属作夜叉、罗刹、吃人鬼想。实际是在认识坏苦之后，对种种欲乐作苦想，由于乐是苦因的缘故。只有这样，才能使心从贪著欲乐中脱开，念念向往极乐，真正把心送往西方。

有人说：我们生活在现实的环境里，不可能脱离环境生存，即使是出家人，也很难做到隐居深山、过离世的生活吧？

答：当然，使一个人脱离环境而生存并不现实。主要是内心需看淡一切世间享乐。世间心淡了，才能修道，才能生活在世间而有出世之心，才能不离生活当下的同时保持出世间佛法的意境。我们修持解脱道，最起码要有少欲知足的善根，要有“青菜淡饭随缘过”的心态。不然，在五欲上贪著不舍，还想求解脱，只有等来世吃尽了苦头再说。

贯穿有漏乐的坏苦

上面讲到电视、手机、网络、美容等方面的享乐都是坏苦。但是并不能以此认为仅仅某部分很特殊、很强烈或很奢侈的享乐才是坏苦，这种认识还不深入、不全面。

四法印的每个法印都是全面地印在所属的每一法上，像苦这一法印，印在一切有漏法的每个刹那上，其中的坏苦又印在一切有漏乐的每个刹那上，下至微弱的或平常百姓的快乐。

能够取得这样的认识非常重要。因为只有见到了有漏乐全体是坏苦，才能放下对一切快乐的贪著，从而现前“一无所求”的自在心态。当然，更进一步见到有漏法都是行苦时，再观轮回只是一片苦海、纯苦无乐，就会一刹那不羡慕轮回，不追求轮回的任何盛事。这便是不掺虚假的无伪出离心。

以上对坏苦作了多方面的举例观察，目的是提醒大家把坏苦的法理拓展开来，放在具体的生活现象上对照观察。只要用心观照就会发现，实际上我们的生活每天都在演示“坏苦”。

如果有人问：坏苦在哪里？回答是：世间生活中见闻经验到的快乐都是坏苦，除非当下离贪。

我们的观察还要继续渗透到世俗生活的各个层面，应当不断地观察、思维，就像挖井要一直挖到水出为止一样。

当观察积聚到了一定量时，内心就会开始生起正念：原来我的生活，每一种乐都是坏苦。豪华的房子、高档的家具、壁灯是苦，贵重的电脑、电视是苦，精美的饮食、服装是苦……推开门，电梯、高楼、门前的花草树木是苦，俊男美女也是苦。坐上的车是苦，一路飞驰是苦，繁华的都市、繁盛的物质也是苦，连美好的季节、清新的空气、湛蓝的天空也都是苦。

总之，在经过了励力思维和深刻作意之后，对于身心环境的观感会从根本上得到转变。之前自己眼里天堂般美好、温馨、快乐的此世间界，现在转而被认识为苦。以苦观才能止息贪欲，将一双热眼换成冷眼，朝着佛法的清凉开始靠近。

经过一番提示之后，再转入实际观察。

比如，我们天天使用电，下意识里认为电是我们的朋友，不论烧茶、做饭、看电视、听音乐，有了电都非常便利，让我们充分地享受科技带来的幸福。实际上，同时也充分地沉陷在坏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