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菩萨行(第八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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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索达吉堪布 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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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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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讲述了与凡愚亲近的种种过失,了知这些后我们应如教远离,但在远离他们时,应采取如法的手段。自己离开他们安住于寂静处后,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偶然的相遇,这时候,自己应保持大乘佛子应有的威仪,和颜悦色地对待,以应有的礼节接待他们,这些内容在第五品中都有过讲述。但此时必须掌握分寸,不要过于亲密,以免招来祸害,修行人与别人相接触时,应稳重自持,不亲不疏。无垢光尊者在《三十忠告论》中说过:“村落寺院以及深山等,虽住何处不应交亲友,于谁相触不怨亦不亲,稳重自持即是吾忠告。”在世间,人们也崇尚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以清净如水一般的心与他人相交,这种做法才能有益无害。有些人在与别人交往时,心中总要带一些希求功利的企图,因而初交往之时特别亲热,这种交往到最后注定要为双方带来损害痛苦,因为世间的一切都会显现无常,对别人的希望越高,最后无常到来时,失望痛苦也就越深。对此,涉世不深的年轻人尤其应该注意,与谁相交也不要过于亲密,但也不要太冷漠,保持平常而稳重自主的心态处世修行,人今生定会过得安稳而富有意义。
犹如蜂采蜜,为法化缘已,
如昔未谋面,淡然而处之。
就象蜜蜂采蜜一样,修行人为了维持修法而外出化缘,取得所需的衣食之后,便如同素昧平生,以平常心与他人相处。
修行人要维持衣食生活,就得从四处的施主中化缘,然而在与施主们打交道时,必须坚持“不怨不亲”的原则,切不可攀缘。这个过程中,修行人应象蜜蜂采蜜一样。蜜蜂在花朵中采集维生的花粉、蜜汁时,随缘收集享用,收集受用完后,立即飞走,对花朵没有什么贪恋不舍的执爱,也不会有“这朵花很好啊,它能天天给我提供食物,我应该如何如何亲近它”之类的分别念。蜜蜂随意在花园中飞舞,遇蜜就采,花朵中如果没有蜜汁,也不会对它有生什么嗔心。自由自在地随遇而安,对外境无贪无嗔,这种生活方式,修行人必须仿效学习。佛弟子为了修习正法,当然也需要维生的衣食等顺缘,而这些衣食的来源,按本师释迦牟尼佛的规定,自己不能亲手去种粮食做饭等,只能通过托钵乞食,外出化缘而维生。现在南传佛教地区象泰国、斯里兰卡、缅甸等这些地区的出家人,除了少数在无人深山中修持禅定者之外,都是每日定时托钵乞食,一般寺庙中都不生火做饭。在外出化缘时,也得象蜜蜂一样,对外境不要有贪恋嗔怨,而应淡然相处,以平常质直之心相待,这样才能防止因施主而对修行造成障碍。
《佛子行》中说:“贪欲财敬互争执,减弱闻思修之业,故于亲友施主家,断除贪心佛子行。”贪着施主的过患,众多大德们都强调过,堪布根霍在讲义中说:“现在末法时代,有些僧人把施主执为己有,有些施主把僧人执为己有。”这种现象也是较为普遍的弊病。如果一个凡夫修行人,长期与固定的施主们来往,贪执习气难免增长,最后的结果对双方都是一场灾祸,藏族人的俗话说:“原来的师父现在成了丈夫。”其意思也就是指僧人如果贪恋施主家的财食,而经常交往,最后会还俗成家,堕入世俗之网。
施主们给修行人做助缘,供养衣食等财物,这当然是件善事,有些修行人可能因此会想:“某某施主天天对我作供养,我却对他不冷不热,这从人格上好象说不过去吧!”如果从世间法的角度去说,礼尚往来,“投之以桃”需“报之以李”,这种想法或许是有些道理。但我们修行人,不能从这个层次去考虑问题,施主对修行人作供养,修行人应按佛法去行事,念经回向功德,这样才是真正的回报恩德,施主的供养也有了真正的意义。有些人不懂得佛法,用世间手段去为施主回报,这样做很不如法,给双方带来的后果也不好。这一点我们应切实地注意,施主们经常给自己供养衣食财物,如果自己不如法行持,反而对施主有害,成了以怨报德。过去七佛中的一切胜佛曾说过:“犹如蜜蜂吸花汁,不坏花色而飞离,行者于城乞食毕,无贪无嗔而返回。”不管他人对自己如何恭敬供养,我们也应以佛法平等而行,这才是对自他都负责的利益行。
癸三、(绝断贪于外财等世间):
吾富受恭敬,众人皆喜我。
若持此骄慢,殁后定生惧。
我的利养丰厚,又受人尊重,很多人都喜欢我。如果因此而生起骄慢,死后一定难逃堕落恶趣的恐惧痛苦。
因往昔布施等善业的成熟,一些修行人在今世有着丰厚的利养,人们对他非常恭敬,很多人与他一见面就会生起欢喜心。就象当今有些大德,无论到哪儿,都会为人们所供养、恭敬,处处受到众人的钦慕、赞叹,这都是往昔善业的果报。处在这种情况时,一般人稍不注意,很容易生起傲慢烦恼。虽然我们都大概知道一些不应生慢心的道理,如古德云:“高如天人那样快乐,不应傲慢。”然而这种对境现前时,无始以来熏习起的我慢烦恼,很难察觉与对治。自己作为一个卑微的凡夫,一旦生起慢心,今生来世无疑要遭受其害,因傲慢而造恶业者,在临死时,恶业招感的恶报现前,那时候痛苦恐惧便在厄难逃。有些人靠一些狡诈的手段也得到了名闻利养,这种利养名闻是后世无尽的苦因,更不值得因此而傲慢。在律藏中有一个公案,说世尊在世时,树林中有一群羊,其中有只羊喜欢吃不净物,它独自跑到粪堆去啃食粪秽,一边还对那些享用青草的羊生起藐视。世尊告诉众比丘:比丘如果依邪命而活,以非法的手段取得财物,恣意享用,并以此而生傲慢,轻视依正命而活的清净比丘,也与此羊相同。一个人不管如何狡猾,或以某种世间功德,今世靠这些而得到名闻利养,实际上每一分享受都将招致无尽的痛苦。
《弥勒狮吼论》中说:“因多闻而傲慢,就会因此而放逸;因得到利养恭敬而傲慢,就会因此而放逸;因为所习学识和所获资财而傲慢,就会因此而放逸。这是出家人因傲慢而生的四种放逸,如果谁具有这四种傲慢而生的放逸,将堕入地狱。”大家应如法省察内相续,不管自己因何种法生起了傲慢烦恼,都无疑要为此而付出堕地狱受苦的代价。因此,应时刻警醒内省,以如梦如幻的慧观去观待财利,彻底断除贪执。
故汝愚痴意,无论贪何物,
定感苦果报,千倍所贪得。
因此,不辨利害得失的愚痴意识啊!今生无论你贪图名闻利养等任何事物,将来必定会感得千倍所贪事物的痛苦报应。
贪执世间有漏财产有上述的巨大过患,可是众生非常愚痴迷茫,根本不去辨别这些利害。对那些具足真实义利的善事,凡夫的心很难生起真实的信心与欢喜,而只要有名闻利养等对境现前,它马上便生起贪执,一般人怎么去对治也难以让它舍掉这些。阿底峡尊者说过:“贪欲不得善趣乐,并将断送解脱命。”贪执世间事物将完全断绝解脱的机会,并带来很大的害处,相对于所贪的事物来说,这种害处往往要超过千百万倍,即使现在所贪的事物非常微小,它在后世所带来的痛苦,也会是无法想象的惨痛而漫长。比如《大圆满前行引导文》中所说的黑马喇嘛,他在前生贪执利养,贪图享受短短人生中的小安乐,而后世却为此堕入孤独地狱,其痛苦之巨大、漫长,与他前世的享受比起来,差距无法计算。对出家人来说,如果今世不守持戒律,贪著享用施主的财物,这种过失尤为巨大,《佛藏经》中说:“破戒比丘,将于百千万亿劫中割截身肉偿还施主;如果生为畜生,身常负重。这种比丘,连一根毛发千亿分之一的微量供养,尚且受不了,何况饮食、衣服、卧具和医药。”不仅是破戒者,即使是持清净戒者,如果不闻思修行、懈怠于善法,这种人享用施主的财产也将带来后世痛苦,印度功德光尊者在《戒律根本颂》中说:“懈怠者,凡所取用悉成债务。”还有阿罗汉萨嘎拉尊者在《花鬘论》中说:“懈怠摧毁己善根,所享信财成债务。”此处的懈怠者是指戒行清净,但不勤于闻思修习,不求上进的修行人,这种人今世所受用的信财在来世必定要偿还施主百倍、千倍的财物,或转生为施主的奴仆等低贱者来偿还债务。所以,大家在受用信财、亡财时,一定要存观这些教言,如果自己戒律不清净,闻思修行不精进,那所吃的每一口食物、所穿的每缕纱,都会成为后世的无尽痛苦之因。
故智不应贪,贪生三途怖。
应当坚信解,彼性本应舍。
所以有智慧的人,千万不要贪着外境财利,贪着这些将引生堕落三恶道的恐惧。应该坚定的相信了解:从本性来看,名利等事物都是应舍离之物。
贪执世间名利等事物有如是的大过失,因而能了知到这些的智者,不应也不会贪执名利。贪执名利者今生的修行无法成功,这一点大家可以现量见到。贪欲重的人今生会因所欲不遂而恒常处于懊恼痛苦之中,在后世,更会因此而招感堕落恶道的恐惧痛苦。佛在《增上意乐请问经》中告诉过弥勒菩萨:利养恭敬能引生贪欲,能毁坏修行人的正念,使人生起骄慢烦恼,断送禅定和四无量心,将来堕入地狱、旁生和阎罗世界。能了知并相信这些教言的智者,想到这些过患,要断除对名利的贪执也许并不困难(本颂中的头两句,在吐美仁波切、甲操杰大师的注释中,并在上偈中解释,而后两句并入下偈中解释,而在堪布根霍所作的注疏中是按四句偈做释的,没有分开与上下偈连起来作解释。)。
对上述贪执名利的过患有所了知而生起断贪之心后,为了进一步地断除贪执,我们还应从另一个层次去了解:名利等世俗事物的本性即是应舍弃的。名闻利养其本性即是离散坏灭的无常法,如果它的本性是常有、可乐的法,那贪执它或许也说得过去,而实际上这些都是不可乐的无常法。同时名闻财利等也是如同水中月、空中花,无有任何实质的法,人们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去追求,最终也会如同梦中的买卖,实际中毫无所得。对此本性能生起坚定的信解,则能从根本上断除贪执。
纵吾财物丰,令誉遍称扬,
所集诸名利,非随心所欲。
即使我的财物利养丰富,美名也传扬十方,但是今生中努力聚集的名利,却无法随心所欲地伴我去后世。
上三偈已略说了贪执外财的过患,与舍离的方法,现在开始作详细的引导。世尊在世的时候,南赡部洲的人们福德深厚,许多人如给孤独长者一样,财富多得可与多闻天子相比,但现在是五浊黑暗的时期,人们的福报已无法如以前那样现在即使是最富有的人,如比尔·盖茨、李嘉诚等等,充其量也只有千百亿美元的财产,远远比不上一个摩尼宝的价值。假如我们也能拥有这样丰厚的财利,乃至与多闻天子一样富裕,这些财物是否能随自己的意愿而转,跟随着自己到后世去呢?这显然是无法办到的事情。在名闻方面,如果自己有广大的名声,美名传扬于四方,这样的名声实际上也是微不足道,而且与世界上其他名人比起来,也许还要差一大截。有些人稍有名利,就自以为是,这都是因为愚痴无知,目光短浅如井底之蛙而造成。一个人今生无论拥有怎样的名闻财富,这些也不会随他自心所欲而转的,增财、守财及取得名誉、守护名誉的过程中,都会有着种种所欲不遂而不欲降临的痛苦,到了他死亡之时,只有自己一人随业风而飘荡,不可能带走任何东西。麦彭仁波切的教言中说过:“人死时,一己之躯尚无法携行,何况名利眷属呢?”一切名利之物都无法随心而转,它们只是在众生迷乱心识前暂时藉习气显现的幻相,如同梦中盛事、空谷回音,这一切不值得去贪执,也不可能随凡夫的心愿而长伴不离。
若有人毁我,赞誉何足喜?
若有人赞我,讥毁何足忧?
如果有人毁谤我,那么再多的赞美怎值得我高兴呢?如果有人赞美我,那么讥讽毁谤又怎值得我忧伤呢?
如果得到了他人的赞美,此时应把持自己,去反思这并不值得喜悦,因为在赞叹者的背后,世界上肯定有非常多的众生对我不满,在这种情形下,自己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如果因眼前所得的赞叹而洋洋自得,欢喜得昏了头,这种人如同只见眼前的道路平坦无险,而忘了前途还有坑洼沟坎的险情一般,他的前途会十分危险。同样,如果受到了他人的讥讽、毁谤,此时也不能因此而颓丧、忧伤,丧失信心勇气。以全面的眼光看,虽然眼前有人讥谤,但其他还有很多人会赞叹、鼓励我,因此自己根本不值得为那些区区的讥毁言词而忧伤。而应稳重自持,转逆缘为道用,坦然地面对讥毁,修习安忍。
《格言宝藏论》中说:“不因赞叹而高兴,不因辱骂而忧伤,善持自之功德者,此乃正士之法相。”一个真正的修行人,理应具备这样的法相,坚定而理智地把持自己,不为外境所动,只有这样,修行才有成功的把握。藏族人常说:“人生之路漫长如同朝拉萨,高低不平的山岭、河川必定会有的。”而修行之路更是如此,翻开那些成就者的传记,没有一个修行人是在一帆风顺中成就的。每个人应省察自己,一定要做到善持自心,不为外境所牵转,要不然修行绝无成功的机会。
有情种种心,诸佛难尽悦,
何况劣如我?故应舍此虑。
有情众生有种种不同的性向和爱好,就连诸佛也难以使他们都称心满意,何况我这样卑劣无能的凡夫呢?所以我应该放弃讨好世人的念头。
修行人在修静虑时必须远离尘世,与凡愚俗人尽量少交往,万一遇到种种诽议,自心也应不以为虑,而稳重自持。因为世间每一个众生,其根基意乐、性向等各方面都不相同,甚至连断证功德圆满的诸佛,也难以使每一个众生都心满意足。本师释迦牟尼佛出世时,虽然本师具足无比的智慧福德,宝相庄严无比,能遍知一切众生的根基意乐,具足不可思议的方便善巧与神通,但当时仍然有众生对佛不恭敬,象提婆达多、善星比丘、众多外道等。大家看《贤愚经》,经中记载着外道六师与世尊辩论、比赛神通时,对世尊不满不心服的外道徒成千上万。其它的经典中也记载着有不少人对世尊进行诽谤、生恶心等,世尊在经中也亲口说过:“世间于我有信心者,其数量如同指尖上所沾之微尘,而未有信心者,如同大地微尘。”既然绝大多数世人对功德圆满的佛陀,都那样不满意,一个低劣的凡夫,怎有可能一一取悦他们呢?寂天菩萨在此说他是一个低劣无能的凡夫人,因而应断弃讨好世人的念头,不为世人的讥毁赞誉而扰乱道心,这当然是他的谦虚之词。但相比之下,作者这样的大成就者尚作如是抉择,我们末法时期的凡夫修行人,该如何去修持,也就很清楚了。度化众生确实非常重要,但首先应当观察自己的能力,明智地远离散乱,先作调伏自相续的修行。要不然你处在世俗中总想取悦世人,自心一定会为此而散乱不堪,根本不可能得到什么功德。
大家对自己的日常生活稍作观察,也可以发现,自己做任何事时,想让周围的人都称心如意,这是不可能的。无论自己行事如何依法依理,周围不满意而非议的人总会出现,象这样的凡夫连佛陀也难以取悦,那我们又何必去迎合他们呢?走自己的路,任他人去评说吧,修行人应抛弃一切尘缘顾虑,于寂静处依止善知识,只有如此才能真正地走向解脱。
睥睨穷行者,诋毁富修士;
性本难为侣,处彼怎得乐?
世人对清贫的苦行者非常蔑视,对利养丰厚的修行人,又经常诋毁;凡愚的本性就难以结为法侣,和他们在一起,怎么能得到真正的快乐呢?
世间凡愚一方面难以取悦,另一方面,与他们相处,始终是不离痛苦及苦因,而得不到快乐。在世间凡愚者的眼中,修行人始终不会是那么完善,如果是一个生活清贫修持苦行的修行人,即使他的人格、戒律、修证方面都很好,凡愚者仍会非常轻视他,而且往往会口出轻蔑的言辞:“此人连食物都吃不饱,象乞丐一样,还装模作样做什么!”“这个人真可怜,前世不积福啊......。”然后当他们见到一些因往昔善业成熟而受用圆满的修行人时,马上又会生起嫉妒进行诽谤:“这种人,到处骗取钱财,算什么修行人”,“他处尊养优,贪图享受,一点修行也没有......。”如是大肆讥毁。总之,凡愚者的本性即是如此,很难以交往,他们的相续就如同污水坑,任何事物映现于其中,都会显得污秽不堪。同样的外境,如果以清净心去观待,一切都会显得清净而圆满,如果以凡愚者的不净心观待,一切都会变得不清净不如法。因而,这种凡愚者的本性即是不堪交往的,如果与他们相处,如同《善逝入境经》中所说:“犹如住于猛兽中,始终不可得安乐;如是依止凡愚者,亦无获得喜乐时。”与凡愚者相处,如同与猛兽相处,始终少不了烦恼违缘,今生后世的安乐全部都会毁坏,而只有沉溺于痛苦的汪洋中。
作者的这番教言,一方面是规劝我们在修行时,应远离世间的凡愚,另一方面,我们也应理解:作为修行人,必须从内相续中,断除那些“难为侣”的凡愚习气。麦彭仁波切在教言中说过:“心中有烦恼分别念,就如同家中有位泼辣的妻子,始终得不到安乐。”大家好好反省,自己身已离俗修行,但内心是否已远离了世俗凡愚的习性呢?有的人无论与谁都无法和睦相处;有些人一开口就是说别人的过失,对高者诽谤,对低者蔑视......。对照省察自身,如果自己有这类毛病,那么作者所说的凡愚,并非是指他人。修行人必须从外境上舍离世俗凡愚,从内心之中,也要断除那些给自他都会带来痛苦的凡愚习性,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真正的安乐。
如来曾宣示:凡愚若无利,
郁郁终寡欢,故莫友凡愚。
如来曾经开示说:如果不能得到所欲的名利,愚痴的凡夫就会闷闷不乐,因此不要与凡俗之辈交往。
本师释迦牟尼佛在佛经中多处开示过,对愚痴的凡俗者,除了让他们得到所欲的名誉利益外,其它没有什么办法令他们生起欢喜。这一点稍有社会阅历的人,应该很清楚,世间人的人生哲学即是自利至上,与别人交往办事等,如果对自己有好处,他们便乐意进行;如果看不到什么甜头,他们便不理不睬,甚至很不高兴。而他们所能看到的好处,只是暂时的五欲安乐,为了这些不离苦谛的暂时快乐,他们不惮以种种非法手段去巧取豪夺,如果得不到,他们便垂头丧气、伤心、忧郁、痛苦绝望,对这样的凡愚之辈,寻求出离的修行人怎么能去交往呢?佛陀在《月灯经》中说:“凡夫不可为亲友,虽与彼说如法语,意不信从生嗔恚,现前显示凡夫行”,“虽久交近诸愚夫,后时仍复成疏远,愚夫体性既广知,智者于彼不依止。”尤其现在是末法时期,我们的福慧浅薄,而环境更为恶劣,这种时代一定要远离世俗凡愚到寂静处去修持。在《劝发增上意乐经》(即《弥勒菩萨所问经》)中,佛告诉弥勒菩萨,菩萨乘的善男子、善女人,在未来正法将要灭绝的最后五百年中,“应舍离愦闹之处,住阿兰若寂静林中,于不应修而修行者及诸懒惰懈怠之属,皆当远离。但自观身不求他过,乐于恬默,勤行般若波罗蜜多相应之行。”
在此处,一些人可能有些疑惑:本论前面的内容中强调过,大乘修行人必须要令有情欢喜,要发心度化众生,以众生的利益为重,不能舍弃众生等等,现在又说要远离世间凡愚,那么前后岂不是自相矛盾吗?其实并不矛盾。前面所说的,是要求我们在意乐方面,必须要以利益众生为主,而此处则说倘若自己在初修时与自私自利、烦恼深重的凡愚交往,那么不但不能利益他人,自己也会堕落。大乘修行人必须按次第而行,首先发起愿菩提心,进入大乘,如法地依止善知识,听闻佛法,断除增损疑惑而求得正见,然后安住在寂静处精进修持。有些人以为,远离世间众生会违背菩萨戒,这其实也是没有理解菩提道次第而产生的非理之念。龙树菩萨在《菩提心释》中说过:“利他虽无能,常存此意乐;怀此意乐者,即是行利他。”在初学佛法时,真实利益他人的能力是没有的,此时为了防止自己受到染污而退失发心,暂时远离凡俗,安住于寂静处修持大悲心、愿菩提心等,其实也在行持利他的善法,这样怎么会违背菩萨学处呢?
无垢光尊者说过:“现今时恶人横野,静处精勤成自利,如翼未丰不能翔,不具神通难利他。应修自利心利他,散乱愦闹魔诱惑。”我们作为五浊黑暗的末法修行人,对此应当高度的重视,自己没有一定的修证前,当励力于寂静处修持。当然,如果自己有了不为外境所动转的修证功德,那时广转法轮,度化众生也是义不容辞的。汉地的道源法师以前与章嘉活佛,为了募化大藏经的经费而在台湾相处过一段时间,当时天气非常热,道源法师穿上最薄的衣服,也是大汗淋漓,只得不停地摇扇子,而章嘉活佛虽然穿着厚厚的皮衣,仍悠然安坐,似乎毫无炎热的感受。道源法师见状就问:“活佛,你一点也不热吗?”章嘉活佛只是轻轻的回答说:“心静自然凉!”真正的大德,外境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有影响。我们如果不能使内心保持清凉之境,那么自己去投身于热恼的世间,后果也就难以预料,所以诸人当量力谨慎而行!
癸四、(断已依止寂静处):
离开世俗亲友后,为了彻断世俗的羁绊,修行人一定要依止寂静的环境。因为如果周围的环境清静安宁,自己的身心就会自然得到清净,这也是一种很奇妙的缘起。本师释迦牟尼佛当年示现依寂静处的苦行而得成就,后来的成就者们也依此缘起而得甚深的证悟,作为后学者,必须去追随成就者所走的路,远离闹市依止寂静之处。那么寂静之处有哪些殊胜功德呢?
林中鸟兽树,不出刺耳音,
伴彼心常乐,何时共安居?
山林中的树木、飞鸟和走兽,不会发出刺耳烦心的言词声音,与它们相处,内心会非常安乐平静,何时我才能和它们一起快乐的安居?
远离闹市的山林寂静处,会让修行人得到殊胜的友伴。修行人与世俗凡愚交往有种种过患,而安住于寂静山林中时,不但没有这些带来过患的凡愚,还会有十分殊胜的友伴,相处时能引生种种安乐。在山林中,有许多秀美而散发出芳香的树木,象松树、柏树、白桦、橡树等等,它们的气息清新芳香,令人精神振作安宁;在宁静的林中,各类飞鸟或展翅飞舞,或浅吟高歌,尽情地享受着生命的欢乐;而种种走兽的嬉戏竞奔,更能增加山林中的祥和与安宁的气氛。树木、鸟兽,它们不会象世间凡愚者那样,对修行人评头论足、讥讽诽谤,也不会虚伪的吹捧,制造那些种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处在寂静山林中,修行人心情轻快而安详,对佛法的信心、对众生的悲心也会增上。在那些大修行者的传记中,大家可以多处看到他们安住山林与鸟兽为伴的描写,如泰国的《尊者阿迦曼传》中说:“晚上,森林里各种动物的叫声常是随处可闻的。对于一个头陀行的比丘而言,这种叫声总是令人感到宁静与悲悯。它们不象人类制造的声音,不会打扰他或分散他的注意力......;黄昏时,他走回山洞,欣赏着各种动物成群地自由漫游在那片沃野上,气氛非常祥和。”我们大多数人都是从繁华城市中来这儿的,对此也有切身的体会。在这样寂静的圣地中,友伴全是清净的善知识、金刚道友,周围有飞鸟、野兔、牛羊等和睦相处。自己耳边所听闻的是清净法音,与大自然的鸟语风鸣,这种环境对修行有着极大的加持和促进,是修行人理想的修法环境。
象这样有殊胜友伴的环境,我们已得到者应珍惜,没有得到者应发愿得到。你们常住于学院,可能对此有些熟视无睹的感觉,然而对那些只能偶尔来学院参加法会者来说,他们对这块寂静圣地很向往,可自己又没有脱离世俗的种种缠缚,身不由己,在这儿享受几天轻松、清净的日子后,又不得不回到那种热恼不安的环境中,内心非常痛苦。
有些人刚刚修行,就想离开善知识,一个人到谁也见不到的深山中去,在闻思没有到达一定的程度前,诸佛菩萨们在任何经论中也没有作这种开许。作者在此处所作的劝住山林,我们应全面的理解,此处是讲解静虑的修行次第,在正行之前必须要远离世俗的干扰,安住于寂静处,静虑才有修成的可能。但在修静虑度之前,对戒律、经论教义必须要有一定的闻思理解,否则相续中没有一定的见解,也不知修法窍诀,一个人在山林中盲修瞎炼,只有是自讨苦吃而已。法王如意宝在传授教言时也反复强调过:“无闻思智慧即住于静处的愚人,诸多鬼女妖魅随时都会加害......。”在选择修法的寂静地时,大家也要注意,最好是选择具殊胜加持的圣地,或有持明成就者修行过的名山古刹,这些圣地对自己的修行有众多的加持与助缘。否则,有些地方很险恶,一般的修行人去住,会有很大的违缘。如何观察静处的方法,在莲师的《密咒宝鬘论》和恰美仁波切的《山法集》中都有详细的说明。
何时住树下,岩洞无人寺,
愿心不眷顾,断舍尘世贪?
何时方移栖,天然辽阔地,
不执为我所,无贪恣意行?
何时我能心无挂碍地安住在树荫下、岩洞中或无人干扰的寺庙里修行呢?但愿我的内心不再眷念家宅和亲友,断舍一切对尘世的贪欲。何时我才能迁居于辽阔的自然环境中,不执着它是我所拥有的地域,心无贪执而自在的修行。
寂静处的大树、岩洞、无人寺等这些住处也有其殊胜之处,以这些地方为住处,可以帮助修行人断舍对尘世的贪恋。以大树所荫蔽的地方作为住处,对印度等热带地区的修行人来说,是很普遍的。在泰国等南传佛教地区,现在仍然有许多头陀终日在大树下坐禅;有的人在树下用几片芭蕉叶支起来,做一个简单的茅棚,用来作为禅修的地方。岩洞,是全世界各个地方的修行人所喜好的住处,历史上众多大成就者,如密勒日巴尊者、无垢光尊者都是以山洞为禅室而长年苦行,山洞的殊胜助道作用在他们的著述也是屡有论述。还有寂静处无人打扰的寺庙、阿兰若,深山一人一寺一坐具,这也是修行人修法的良好环境。修行人安住于这些环境中,与辽阔的大自然浑然无隔,远离人世那种充满拥挤与争夺的狭隘空间,自己的心也会变得广阔而清明,对住处再也难以生起“这是我的住所,那是他人的住所”这类分别执着;也不需要对住处挂念顾惜“这是我花了多少钱财、力量才建造起的住所啊”,这类贪着念头根本无从生起。自己在住所方面无牵无挂,可以自由自在的随意而至各处修法,从内心断除对世俗贪执的无明习气。
在《学集论》中,广引了《月灯经》、《宝云经》、《宝积经》等经典中的教证,详细阐述了寂静处的功德。《三摩地王经》中说:“若人无喜亦无忧,则彼恒常心安乐,比丘若喜住山林,即能亲享此妙乐。不取诸物为我有,远离一切诸执着,犹如犀牛独去来,似风畅游虚空界。”作为修行人,我们现在应当努力闻思佛法,发愿将来也能得到这种良好的修法环境,迅速证得“如风游空”的自在境界。
何时居无惧,唯持钵等器,
匪盗不需衣,乃至不蔽体?
何时我才能无忧无虑地在山林中安居,只携带着钵、滤水器等几件必需的用具,身着匪盗也不会要的粪扫衣,自在洒脱乃至于不需要作任何遮蔽、藏护。
修行人安住于寂静处,可以远离世俗的一切畏惧,享受殊胜的资生之物。在《宝云经》中说,出家菩萨为了摆脱处众愦闹怖、合集怖、贪嗔痴怖等三十一种不善作意怖而住阿兰若,精进修持断除我与我所的计执,能得到如同阿兰若处的草木树林不惊不怖不畏一样的无惧心境。修行人住在这种无惧的处境时,除了三衣、钵盂等必须的用具外,其它任何物品也不用挂虑,而钵盂、滤水器等物品,与头陀行者身上的粪扫衣,盗贼们也不会抢夺、偷盗。这样行装简便的修行人,也就不会有世间俗人那种为资生财产而生的挂虑分别,也不需要为身外之物作任何防护、保存的琐事。有些大瑜伽士在山林中修行时,由于多年苦行,原先进山时所穿的衣服早就破烂无存了,而他们也证到了无有分别的自在之境,已不需要任何衣物来掩饰,象这样的修行人,确实是十分自在而超脱尘俗的。去年我去泰国时,在森林中看到过不少修头陀行的比丘,他们除三衣、钵盂、锡杖外,其余什么也没有,整天在树下,芭蕉叶搭盖的棚中修持禅定,一生中都保持着这种清净的生活。那儿有很多比丘以金刚跏趺的禅定坐势在树下圆寂,后人也一直保存着他们的遗体。汉地九华山肉身宫保存的无瑕禅师肉身,也是在禅师圆寂后数十年,才在他苦行的山洞中发现的,禅师于一生中远离尘俗,以清净苦行谱写着修行人的超脱与自在,也鼓励着无数的后人去追随。
《七童女因缘经》中说:“剃除须发已,身披粪扫衣,寺宇寂静处,何时我安居?目视轭木许,手持瓦钵器,何时行无失,挨家乞施食?不贪名利敬,去除烦恼棘,何时心清净,成就供施田?何时草地起,著衣霜湿重,饮食极菲薄,于身无贪着?何时我能卧,犹如鹦鹉绿,树下柔软草,安享现法乐?”身无余物,无贪而修行,这是每一个修行人应履行的道路。现在我们虽然暂时没有能力去如是实行,然而这些教言读起来,也能从内心得到一种清凉的慰籍吧!我总想如果只是在口头上讲佛法,而不能真正的从内心对这些教言产生共鸣,在实际行动上深刻体会,那么并无多大的收获。《入行论》中这段教言,如果是一个真正寻求出离的修行人,是一个真正的舍事者,听后一定会由衷地生起对寂静处的向往,对那种清净生活感到无比的清凉。希望你们反复去思维这些教言,藉之也可以对照检验出各自的出离心吧。
何时赴寒林,触景生此情:
他骨及吾体,悉皆坏灭法。
何时我能赴往尸林,观看尸林中的惨景而生起深切的认识:他人腐烂的尸骨与我的身体,都一样是无常坏灭之法啊!
无始以来的串习,使众生对自身有着强烈贪执,为了断除这种恶习,诸佛菩萨高僧大德为修行人开示了许多方便法,其中对初修者最有力且容易相应的方法,便是到尸林去修不净观。寂静的尸林中,到处都是腐烂的尸骨,修行人安住在这样的环境中,对照实物反复观修,对自身一定会生起无常的定解,而断除身执。在古印度,尸林都选择在远离人烟的的荒野中,有些修行人要去尸林中修行,不得不长途跋涉,而我们现在条件很好,翻过西台顶就可以很自由地观看天葬,观看遍地的枯骨。《四念处经》中开示说:“如果在墓园中看见一具腐烂的尸骨,只剩下骸骨、血肉、筋腱,那么比丘应将自身与之相比而说:诚然我们的身体也是这种性质,也有这种结局,无可避免。”我们看着那些腐尸烂骨时,一面要对照观想自己的身体,这二者的结构、组织、性质,其实并无区别,不管自己的身体有多么健壮、充满活力,然而它的本质与尸林中那些尸体完全相同,由皮肉骨血等三十六种不净物所构成,同样都是无常坏灭之法。自己面对这种血淋淋的事实,反复去观修,一定能从内心深处生起此身无常易坏不净的认识,有力的断除身执。南传佛教地区的修行人,对这种修法非常重视,在泰国象阿迦曼尊者、佛使比丘、阿姜查尊者等众多的成就者,在这方面有许多教言,大家可以去认真参阅。印藏两地所传的“断法”中,也要求舍事者在一百个不同的尸林中修法。历史上如莲师、龙树菩萨、嘎绕尊者等成就者,都在许多尸林修持过禁行。
根霍仁波切说:“看见死人的骨架和腐肉,自己应该思维,这些人活着时,无论他怎么爱护、执着身体,但是现在呢,无有例外地都变成了这种丑恶的烂骨架了。我现在的身体,也与此相同啊!一旦死去马上就会变成这样......,应从内心深处对自身生起不同往昔的感受和认识。”所以,我再次劝告大家,有条件时一定要珍惜,应该经常去尸陀林观修,使尸林中那些腐尸烂肉、遍地的枯骨、烂衣服,还有血污、臭气,在自己的相续中扎下根,时时忆念这些凄惨的景象,身执一定会渐渐淡薄下来。我先后去过印度哈哈尸林,泰国的寿迈尸林,汉地五台山的清凉尸林,西藏的色拉大尸林等,这些地方使自己触目难忘,对自己的修行有过很大帮助。
吾身速腐朽,彼臭令狐狼,
不敢趋前尝,其变终至此。
我的身体很快就会死亡、腐朽,它的臭气使贪食腐肉的狐狼,都不敢趋前品尝,这样的无常变坏结局最终一定会降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