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修行是因为想要变得‘特别”,那么就算我们非常精选,而且拥有春天里百花盛开般的多种修行经验,所有的成就终将属于我执。
要去思考我们被某个人或某件事所囚禁是不容易的,更别谈被我执囚禁。刚开始提出这样的看法时,我们也许会慌张和抗拒;然而现在,我们被自己巨大无意识的自我重要感囚禁在轮回中,若是无法敏锐地觉察到这点,我们便无法解脱,因为自我重要感会塑造我们与世界、心灵道路以及与自心之间的关系。
如果我们修行是因为想要变得‘特别”,那么就算我们非常精进,而且拥有春天里百花盛开般的多种修行经验,所有的成就终将属于我执。我们也许会认为自己是在道上进步的伟大修行者,实际上自我重要感却是更形坚固。
我们的心越不柔软,就越容易孤立于自己的老师以及佛法慧之外。如果我们得不到自己认为应得的认可,我们就无法欣然感激自己的老师。灵修之路变成了一场失望之旅,我们没有办法从自我重要感中解脱出来。
如果不愿意对自己下工夫,我们也许会认为自己不需要任何人,不需要传承,不需要三宝,也不需要上师和朋友。如果事事都要控制而缺乏‘放下”的信心,我们会想要自行解决所有的问题;若是这样,别人就无法接近我们,认识真正的我们,我们自然也就不愿意接受别人所给的忠告,因为那些忠告也许会动摇我们自我认同的基础,扰乱我们的世界,一切就必须从头开始。因为这样的不确定性,我们拒绝了一切。但就算整个世界都来荣耀我们,仍然无法抚平我们内在的痛苦。为什么?因为自我重要感对于我执如何作用没有兴趣,也没有兴趣去照镜子看看自己的真实面貌。
就算自我重要感不显现为自大或傲慢,它看起来完全的谦虚和无私,它仍然对于自我省思没有真正的兴趣。因此我们继续以惯性的方式来运作,而这会为我们带来巨大的痛苦。然而我们真正需要放弃的是造成痛苦的因,那也就是自我重要感。
自我省思的精神
通过深刻的自我省思,我们发现减低自我重要感就意味着有更多的空间容纳实相。一旦了解这一点,我们便会对传承上师生起巨大的感激,也渴望以他们作为典范。老师们是如何放下心中蜂拥而起的习性与执著的?他们是因为看到了自身的过失,看到了自己的自欺及狡猾,以及他们对世间的执著。在究竟上放下对自我的执著,也就扬弃了苦因,同时领悟到自在佛性的朴实性。
他们的典范也显现了自我省思的利益、喜悦及自我省思真正的精神,那是一种愿意暴露自己隐私和过失的热情。这也显示了观照可以引领至解脱。因此当有人说我们是自大的,或者是可怜的、低等的、诡计多端的、贪婪的、可悲的人,我们都能够欣然感激。我们无法一直靠自己看到这一切,但当它们被揭露时,我们内在的实相能认出它们。对于任何有缘洞察我们内在的人,我们都应该感激,因为这是我们真正的功课。
当任何人指出我们真正的功课,试着欣然感激它所带来的利益,我们无需武装自己或是重振自我重要感。在我们心中潜伏着如此的不安全感,就像潜伏了一个恐怖分子一样,无论我们的世界是如何庄严和得到护持,我执一直对我们实行恐怖统治。它会持续地恐吓我们,直到我们找到问题的根源,那也就是自我重要感。因此不要害怕在镜子中清晰地照见自己。我们的傲慢及特殊感只是凡夫的痛苦而已。
看待世界如同自己的老师
任何对我执的攻击都是一种加持,如果我们愿意把世界当成自己的老师,我们会对这样的诚实欣然感激。我们不害怕被责怪、贬低、撕碎、摧毁或感觉受到伤害,有尊严的人不会让自己被这样对待;但在此情况下,我们是欣然感激这一切的,这不是因为我们是被虐待狂,而是因为我们内在有着更伟大的远见。
当然我们大多数的人都比较愿意相信自己的朋友,或是那些我们可以信任的人。但是像巴楚仁波切、寂天这样的伟大修行者,以及过去的大成就者们l,他们不会管批评从哪来,唯一关心的是看穿自己的过失以及自我重要感。
【1】大成就者就是觉醒者,特别是那些采用非传统方式及形式来“震撼”学生,让他们能从自己的无明迷惑中觉醒的老师们。巴楚仁波切(PatrulRinpoche)是十九世纪一位伟大的西藏上师,以其俭朴之流浪生活而闻名,十分谦虚而教法又极其深邃。在他所有著名而历久续存的著作中,《普贤上师言教》是最广为人所熟读的。寂天大师(Shantideva)是西元八世纪的印度大师,以其任运自成而写就之((入菩萨行》著名,这也是大乘传统中最广为人所研读之典籍。
不管批评是否来自与自己有关或信任的人,依着身为修行者的力量及专注,可以决定我们承受世间评论的能力。我们越能接受他人的批评,也就越能深入自己的修行。现象世界是我们的老师,老师将帮助我们做真正的功课,就算这个功课让我们痛苦不已。
就这个观点来看,我们要打开自己的虫罐,然后贴近地看着它们。我们要让自己从所有的我执中解脱出来,不论痛苦、挑战和恐慌会有多大多深,我们都欢迎;不论我们原本坚固的世界会如何分崩离析,我们都欣然感激;而且我们深化这份感激直到它无法被摧毁为止。我们领悟到对我们幸福的唯一威胁就是自我重要感,而这正是我们需要扬弃的。
扬弃自我重要感
当我们尝到痛苦时,心中会生起出离感,但就算痛苦,我们仍然会想要紧握自己的小小世界而不想面对未知。除了我执,我们无法对其他事情生起信心,因为面对未知是令人害怕的。也许我们不愿意承认,但其实我们比较喜欢卡在那儿。自愿听命于我执虽然显得愚蠢可笑,不过我们还是觉得这样比较“安全”。
这是洗脑的最终极形态。很多人害怕被宗教洗脑,但是对于佛教,你不需要担心这一点,因为我们早就知道自己已经被我执洗脑了。除了制造痛苦外,我执什么事都不做。佛教就是告诉我们不要被洗脑,要我们从被我执奉承的催眠状态里醒过来。经由禅定以及自我省思,我们的觉察性会见证到我执的“教化”。我们开始了解佛陀的旅程以及法教的意义,同时了解僧团、传承以及加持的意义。
结论是,经由扬弃我执的特殊感,我们也扬弃了所有我执对我们的要求。如果不扬弃这份特殊感,我们生命中所有的决定便都是从我执出发的,我执将成为我们道路上的指引;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哪儿也去不了。
在此过程中,谦虚是很重要的。我们都是处理着平凡问题的凡夫,最好是把自己视为初学者,就像一个正在爬或是吸吮母乳的小孩,或是刚出生的婴儿。我们极度地脆弱,但却拥有超越所有无明跟痛苦的巨大潜力。唯有谦虚,我们才不会自满,我们才能够永远开放地去看,通过“看”扬弃自我重要感,也确保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