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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五、思维种种喻义而修习无常

《系列三.大圆满龙钦宁体前行引导文.普贤上师言教讲记四·寿命无常2(未定稿)》 ︱ 嘉维尼固尊者 讲授 华智仁波切 记录 益西彭措堪布 译讲 ︱

只要把现代生活和十二头陀行做个比较,就会发现我们往往是在相反的方向上走,离修法的要求越来越远。十二头陀行饮食方面有四条:乞食,清晨喝水、过午不食、一天只吃一餐,一座食、不吃任何零食,吃适宜的份量。现代所谓的修行人却完全远离了佛陀的教诲。譬如吃多种多样的菜肴,精心讲究。一天吃三到四餐,餐间还要吃点心。食物的来源有动物、蔬菜,具有荷尔蒙、维他命以及铁等矿物质。大量吃各种零食,很多是有毒素的东西,以及各种餐点,现在还有太空餐等等。而且吃得过多。

衣服方面:头陀行,僧衣是由别人扔掉的碎布和裹尸布缝成的;现代人穿的是最流行的丝织品、羊毛制品等昂贵的衣物。头陀行要求只具三衣;现代所谓的修道人,衣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有各种款式。

再做住处方面的六个对比:一、头陀行只住山洞、森林和空闲处;现代人住在布置舒适的牢固房子里,和家人等在一起。二、头陀行住在坟间;现代人使用各种奢侈品,富裕人家还有花园、游泳池等。三、头陀行住在树下;现代人住在有各种生活用品的舒适房子里,有卫生间、卧室、大厅,里面有浴缸、沙发、电视等,充满了各种五欲。四、头陀行住在露天处,没有任何遮蔽;现代人住高楼大厦,屋子里有冷暖空调系统。五、头陀行随处住,不求舒适;现代人住舒适豪华的旅馆。六、头陀行常坐,住在只够端坐的空间,而不躺下来睡;现代人不满足地球上的生活,还上了月球,睡在有弹簧床垫的高级床上。

这样就看到,传统是怎么要求修道人专注在离欲的梵行中,叫做“抖擞身心出尘劳”,这样心才能拔出来,一心贯注于修道。而现代生活的理念引导人们陷在欲尘里,不必多少时日,人心就彻底成了欲望的奴隶,再也没办法提起心力用于修行。所以,多数人只是口头谈论、实现自我、讲究生活品质,实际是在发展欲望。像这样,完全在与法背道而驰的方向上走。从这里要看到,自身处在什么点上。

思考题

1、 结合现代生活,解释“堆积”的涵义。观察自己所执著的堆积物的后边际,看清它无常倒塌的真相。

2、 思维噶举先德、汉地古禅师行持出离行的事迹,励力发效仿随学之心。

3、 从衣、食、住、名上观察:什么是出离行?为什么修法首先必须有出离行?自身目前具有出离行吗?

逍遥游 [1]

前面由堆积皆倒塌,说出了一切世间有为的功用、事业、名利、享受全是虚无实义的。看到了它的败亡,就知道为它劳心劳力不值得,因此要寻求一个大道,得到超越世间的自在。这样就发心像噶举先德那样,远离家乡,脱离世缘浓厚的地方,前往清净山林。家也不要,财也不要,世俗朋友也不要,衣食名全部减掉,走一心修法的道路。由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对世法迷执得太深、耽著得太浓,会感觉这样很可怕吧?太苦了吧?为此,今天按照憨山大师注解的《庄子》,来讲讲当脱离了功、名、我这三件事以后,会得到大的逍遥自在。

其实,只有修道人才有广大自在、逍遥快乐。世人都得不到这样的逍遥,只因被一个“我”字所拘碍,所以,凡是所作只是为自己这一个身求功求名。从古至今,全世界的人都无不是被我、功、名这三件事拖累,苦了一生,哪里有一刻的快活呢?只有大圣人忘了这三件事,才得到无穷广大的自在、逍遥、快活。可叹世人局限在那么小的范围里,一直在这个身上做安排,在眼前的五欲享受、名闻利养上做文章,只为虚假的躯壳来做事。因为他所见的很小,所以不但不知道大道的胜妙,而且跟他说也不相信。要想脱出对虚假境界的执著,就一定要认识什么叫做“广大逍遥”。下面就来讲一讲《逍遥游》。

大鹏南飞

在北冥即北海,有一条非常大的鱼叫做“鲲”,大得不知道有几千里。这条大鲲鱼化成鸟叫做“鹏”,它的背部大得不晓得有几千里。它怒而奋飞时,羽翼就像从高空垂下来的大云。当海气运动时,它将迁徙于南冥。南冥即是天池。据说这只大鹏鸟迁徙南冥,用羽翼一击水就是三千里,然后击大风上升九万里的高度,当时大鹏飞翔是借着六月的风。

这里讲到“水击三千里”,是说大鹏的羽翼击着海水振荡三千里的范围,那它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羽翼又搏攫大风直上云霄,一举就是九万里的距离,那么它的大就更加可知了。所谓的“六月”,周朝的六月是夏朝的四月,指当盛阳开发时风才大而有力量,这样鼓动双翼,飞得非常遥远。

“逍遥”的涵义,只是形容大而化之,叫做“圣”,只有圣人才得到逍遥,所以用“鲲”“鹏”比喻大而化之的意思。“北冥”指北海,相当旷远,不是世人所见的地方。表示非常深玄、不为人所测度的大道。“海中鲲鱼”,比喻在大道体中才能养成大圣的胚胎。这么大的鲲鱼不可能在小池塘里养出,也不可能在小河、小江里养成,没有北海那么大的量是不能长养大鲲鱼的,这表示在大道体中才能养成圣胎。

大鲲化成大鹏,是讲“大而化之”的意思,大而化之叫做“圣”。鲲鱼虽然大,但也只是一块大东西,看不出它的大来。一定要化成大鹏鸟,才见到它的大。也就是它沉潜在大海里时,人们看不到它的大用、大力,只有一跃而上天空,搏击大风九万里,扶摇直上,才见到原来这么大,一下子能迁徙到极遥远的地方。这表示它起了大用时,才看到原本在北海中的鲲鱼是那么大。

“怒而奋飞”,指大鹏的大不容易轻举,一定要奋发全体的力量才能飞腾。譬喻圣人虽然具有全体,但从前是在很甚深、寂静、秘密当中,难以发出他的用,一定要奋发全体道力才能舍静而趋动。所以说,这就像大鹏一定要怒而奋发才能高飞一样。圣人一出世,以他的力量能够荫覆群生,利益天下人民。譬喻为大鹏鸟的羽翼就像从天上垂下来的大云,这就不是从前的鲲鱼可比的。“海运”,譬喻圣人乘着大气运出现世间,不是等闲可比。

大而又大

水泽中的阳焰是不实的东西。尘埃指阳光从缝隙里照射,能照到空中游动的微尘。世上的禽鸟、昆虫等气息的吹动是很微弱的,而那太虚辽阔、遥远之处,根本不是我们视力所及的地方。意思是,鹏鸟之大可以说大,但从辽阔太虚空上方往下看的话,这样大的鹏鸟就好似那不实的阳焰和阳光照到浮动的尘埃,极其渺小。虽然这只大鹏鸟鼓动扶摇的大风,但也只像那些微生物呼出的气息鼓动一样,哪里有什么大呢?那么大鹏看下界的事物也就像这样渺小。这是讲,圣人之大虽然大,也落于有形,还有体段。而虚无大道是无形的,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意思是,圣人之所以逍遥,是因为他得了大道,这无法用我们面前的事物来形容。它不是形而下这些有形的事物,这些只是妄识变现的假相。

深蓄厚养才能致用

前面讲的大鹏南飞的鸿图是什么意思呢?首先,水的积蓄不深厚就没有力量负起大鲲。譬如把一杯水倒在地的低洼处,因为倒的水只有一杯,里面只能浮起像芥子那么小的船。假使把一个杯子放到低洼处的水里,杯子大水小的缘故,就没办法让它动起来,意思是水浅船大,船就无法活动。接着要看到,鹏鸟一飞九万里,风在下鹏在上,要借助风力的鼓动才能够远飞,如果风的积累不深厚,也没有力量负起大羽翼。大鹏一举九万里,一直到南冥之间不中途夭折、停滞,是借着大风的力量才敢发起南飞的壮举,才能够施展鸿图;否则风小了,那是不敢轻举的。这都说明要深蓄厚养,不能光有一番空想。

这里有很甚深的涵义,我们要一段段地理解。如果北海的水不厚,那是不足以养大鲲的;一定要有那么深厚的水,才能养那么大的鲲鱼。这是讲要有一个大道的体,才能够长养圣人的胚胎,而且要深蓄厚养。等到鲲鱼化成了大鹏,虽然它想远举高飞,但如果没有大风在下面鼓荡陪送,也没办法到达遥远的南冥天池。这是譬喻不是大道的渊深广大,不足以涵养大圣的胚胎;纵然养成了大体,如果不变化,也不能起大用;纵然有大圣的作用,如果不乘着世道交兴的大运或世间因缘的兴起,也不可能应运出世,来成就广大光明的事业。一定是深蓄厚养,待时而动,才能尽到大圣的体用。所以这则寓言以水和风这两点来形容它的厚积。

从这里可以看到世人很可笑,特别轻薄浅陋。只凭着口耳记忆的学问,想表现自我、张扬自我,又没有积德深厚,怎么能成就大的功德事业呢?

小知不及大知

对于这件事,又来了两只小动物发表它们的谈论。一只是小寒蝉,也就是夏末秋初很小的蝉或知了,一只是刚刚学飞的小鸠鸟。它们笑着说:“我们尽力飞,在榆树和枋树间就撞上了,没到就掉在地上了,它怎么一飞九万里想到遥远的天池呢?”如果要去视力所到达的地方,只要准备三餐就能返回,肚子还饱饱的。如果到百里之外,那一定要隔夜舂米来准备粮食。如果要到一千里之外,那要三个月来准备粮食。这两只小虫小鸟又哪里知道呢?

这是说小知比不上大知。那些世间小见识的人不知道圣人的大,就像两只小动物在榆树枋树间飞而撞倒在地,它们已经用尽力量,所以就笑大鹏飞九万里干什么。这是譬喻世人见识小,只想满足身体的需求,求的就是吃多少、穿多少,只是这么一点事情。他们哪里用得着圣人的大道呢?可怜世人都只求现世一点功名利禄、衣食享受,就像那小虫小鸟,只是在小范围里飞来飞去。它们笑大鹏怎么一飞就飞九万里,想到达极遥远的地方,简直是天方夜谭。

世人以小见解不知道圣人的境界,就是因为他们的志愿不远大。因为志愿不远大,所以蓄积得不深厚,只是随着各自的量而已。他们想不到几十年以后的事,只想着眼前的吃喝玩乐,是这么可怜。那么志愿越大,蓄积得就要越厚。如果要前往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那不必蓄粮,只吃一顿饭就能返回,肚子还饱饱的。这是比喻小人以目前的事情就满足了,只要吃好、穿好、打扮好、娱乐好,看场电影、上上网、出去旅游、上街购物等就非常满足,想不到遥远的事情。如果要去百里之外,志愿稍微远大,那就要隔夜舂粮,不然没资粮怎么能到那么远呢?再者,如果志愿更远大,要到千里之外,要提前三个月积聚资粮。像这样,志愿越远大,所要蓄养的也越深厚。像那两只小虫小鸟生长在榆枋之间,本来也没有大的见识,也没有远举高飞的志愿,它们当然会笑大鹏的高飞。全世界鼠目寸光的人都是如此。

再说,那北海鲲鱼化成的大鹏,背部像泰山那么大,羽翼垂下来像垂天之云,博击大风飞到九万里之上,就像大飞机穿过云层到了极高的天空,湛蓝一片,背负青天,它要向南方飞到极远的天池。水泽里有一只小鸟,笑着说:“它现在要到哪里去?我飞起来不过数仞(七尺是一仞),然后就下来了。我在水草丛间翱翔,这就是我所飞到之处,它要飞到哪里去啊?”

这样的小知当然不及大知。见解小、志愿小、行动小,当然最终结果就小。世人就困在这样的小知见地,只为一时享受、名位奔劳一生,不过就像这只小鸟,飞起来只是数仞,然后就掉下去了,再没有别的结局。它哪里知道大鹏远举高飞的志愿呢?像这样,世人都想我要开个公司做大老板,我的美名要传扬到一地、一省、一国乃至一个世界。或者我要做高官、当总统等等。他们的志愿就像水中的小鸟,也只能到这个地方。古代像宋荣子这样的贤人尚且笑这些人:他们只是以才智来求一己现世虚假的名位而已。

宋荣子很了不起,他忘掉了虚名,全世界的人赞他也不得意,全世界的人毁他也不失意。他有什么要诀呢?就是“定乎内外之风,辨乎荣辱之竟”,如此而已。他非常确定,内的实德在己,外的毁誉由他,能分辨这一点。毁誉是别人嘴巴说的,都是虚声虚响,实德在我自己。他不以外人的毁誉稍微动自己的心,是由于他知道荣辱与己无关,我要的是内在的实德。这里说到,宋荣子之所以能忘掉毁誉,不积极求世上的虚名,是因为他看清虚名都是外在的,只是一种声响,与己无关。从他旁观者来看,世人都是求一点虚名,实在很可笑。


[1] 这一讲借用憨山大师《逍遥游》的解释及思路,以说明少欲修道的受用。原文只在天道范畴上解释,这里借题发挥,对于其中的寓言等引申到佛法上,说明出离修道的必要及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