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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期间,他的修行安排如下:
早起洗漱过后,边念七支供边磕一百个头,接下来受持一个简略的发心仪轨并作食子念诵仪式,早饭后开始修不动佛等本尊,然后又受持一个简略的发心仪轨,接着转绕佛塔一百圈。每天,他都要念诵两万观音心咒,修诵佛母、度母三十遍,药师咒二十一遍,尊胜佛母咒一遍。晚上,先按续部所言修胜乐金刚本尊,后接念一千遍胜乐金刚心咒。临睡前,先念七支供,后受持一个简略的愿行发心仪轨。闭关期间,他就这样不间断地修行,至于其他时间的修行内容则并不确定。
大菩萨将显密所有法门都修行圆满,在给别人传讲佛法期间,于梦中他经常随心所欲地云游各大清净刹土,并在应化于这些刹土中的无量诸佛菩萨面前广闻佛法圣教。法王索南坚赞在修建渥东艾悟经堂及建成开光时,曾迎请过无著菩萨,当时,大菩萨与布敦仁波切曾就各自的梦境内容作过一番交流,菩萨言:“在梦中,依此梦中身体我到过兜率天,并在弥勒菩萨面前圆满听受了《慈氏五论》。”布敦仁波切则说:“每当我讲经说法时,如果白天没来得及浏览法本,则可于夜晚的梦境中将其完整看完。”无著菩萨在传讲佛法时,若碰到忘失一些教证的情况,他马上就会双目直视虚空,这样做了以后,他立刻就能回忆起刚才想不起来的所有内容。他的心子在对旁人解释此种现象时总会说:“这些遗忘的内容都是由本尊告诉上师的。”
虽说尊者的修证已达超凡入圣之境,但他时刻都不忘观察自己的迷乱心行。他曾自我教诫道:“你这个人不具备丝毫智慧、修证境界与贤善人格等功德,你自以为了不起,实则自己的过失已如山王般大,只不过唯独你本人视而不见罢了,但你却对别人哪怕微尘般的所谓过失也明察秋毫。表面上整天把利益他人挂在嘴边,内心却充满自私自利之意。外表装作一个修行人,实际上每天只知修行生活琐事而已。过去因不观察自己的行为,自欺已久,故现今不但倍受痛苦,而且连从轮回恶趣中解脱的把握也丝毫不具,这都是自己毁坏自己前程的结果。如今,若真想获取永久安乐,那就必须安住在寂静地,把身心全都交给上师三宝,并远离世间八法,且不与那些热衷于世间八法者同流合污。还应彻底断除自私自利心,并披上无畏利他之铠甲,断掉我慢与憎恨心,永远将自己看得十分低下、卑微。尚应时常思维诸高僧大德之事迹,并要具备修苦行的毅力与勇气……”他还说过:“以惑谈他菩萨过,则将毁坏自功德,故于大乘诸士夫,不说过失佛子行。”不仅如是说,他亦如是身体力行。平日里,除了言谈与佛法有关及可以利他的话语外,无意义之闲谈他一概不说,更不用说指摘别人的过失了。有时,一些人会在尊者面前说:我们的上师如何如何好,你们的上师如何如何糟糕;或某某法是多么多么得高深,某某法又是多么多么得浅显;又或者此为正见、彼为邪见等等等等。听到这些说法,尊者虽不会当面表态,但在讲经说法时他往往会旁敲侧击道:“说一些无关之语其实毫无实义可言,更何况此种行为还会使不善业增上。特别是诋毁他人,在损害自己利益的基础上又沾染上很多别的过患,且使我们的贪嗔之心愈加炽燃,的确可谓损人不利己。如果对佛法以及他众以偏袒心妄加毁谤,这更是非常可怕的一种行为。”他还时常吟咏道:“言多徒增不善业,即便恶业不增长,亦为无义虚度日。自他有利话语外,断除妄言极为要,此为精进之助缘。”
尊者于晚年时,每年都会闭关九个月、出关三个月,出关期间即开始为各地赶来的如繁星一般众多的善知识、出家众及看破今世的舍世者们,还有诸多地位显赫的在家人等如海般的眷属传讲佛法,广行法布施。此时,众人供养的母岩羊、猎狗以及放生羊等旁生亦恭恭敬敬地汇聚于尊者座下听法。有一次,纳唐寺(博朵瓦再传弟子冬盾·洛追扎巴创建于1153年)来的一位修行人未按上师教言行事,他在将散乱的心刚从外界收回来时就开始修风,以致最后神志不清、发了疯。某次正当尊者讲经说法时,他赤身裸体就向尊者冲来。很多人想抓住他,他竟用石块击打众人,阻止他们上前。就在此时,那只母岩羊从听法的行列中冲了出来,它径直来到那人背后,紧接着就前腿直立直向他撞去。那人拽住岩羊的角想把它推开,岩羊依旧奋力猛撞那人,他们就这样僵持不下,你推我搡、你进我退。出乎意料的是,最后,发疯者的心识在这一争斗的过程中竟然恢复正常了。无著菩萨见状即说道:“看来他不会再拿石块打人了。给他穿上衣服,然后带到我那里吧!”尊者身边一人闻言就向那人走去,此刻,他的意识已恢复清醒,正满怀愧疚之意坐在地上。被带到上师身边后,菩萨给他念诵了度母偈颂以作加持,并对他说:“今天是那只母岩羊给你作了遣魔仪式,它做的太好了。”那人听罢不觉痛哭起来,菩萨便因势利导说:“要哭就边念度母边大声地哭吧!”实际说来,确实是那只岩羊做了本该度母做的事业。这件稀有罕见的事发生时,所有在场民众全都现量目睹。由此看来,如果上师具有加持力及慈悲心的话,旁生也会对人作遣魔仪式。
琼波上师的三个弟子曾在尊者前求一甚深教言,尊者当时就对他们说:“从今往后,你们一定要看破今世,并对一切众生修慈悲心,且诚恳祈祷上师,还应心不散乱地安住于无戏论之境界中。”在财多权重者与身份虽弱小然真修实证者之间,大菩萨更看重、喜欢后者,对那些修心之人更是尤为爱惜,他经常说:“这些修心人虽未能长期精勤修行,但当他们到我这里初求修心法门时,在暂时的修法过程中,他们的心还是比较专注的。以此为因,大多数人都曾生起过可喜的觉受、验相。对上师而言,若能在摄受弟子时传给他们一些修心法门,这就是最大的利益众生之事业了。”平时,尊者屋子里若有各地前来拜见的信众以及一些恭敬承侍者时,此时,如果有人通报说:“听闻修心法门的人来了。”尊者马上就会对那些客人们说:“出关期间,最重要的事就是传法,你们暂且出去,请那些修心者们即刻进来。”他就这样为修心者们不断传法。碰到屋里客人很多的情况,他就会说:“你们就呆在这里吧,我到外面去给他们传法,请把我的垫子拿出来。”然后他就会来到户外给这些人传法。若以之对照当今时代的诸位上师,我们不得不说能这样做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每每传完修心法门后,他总要讲一个达波仁波切离开米拉日巴尊者时尊者向他传授甚深法门的故事,接着就会如是说道:“这次我给你们传了修心法,大家都应该精进行持,所谓大修行人也就是指那些能在一个坐垫上安住不动的人。阳贡巴尊者圆寂前曾说过:‘你们这些男女大修行人谛听,修行九年为上等人,修行三年为中等人,最下等人也应修行三个月。若不如此修行,则已违背了我与你们之间的誓言。'这就是他的临终遗嘱。同样,我们若能日日精进行持则再好不过,退一万步说,也应早晚稍稍观想一下,否则就算违背了我的教言。”
大菩萨弘法利生的事业非常广大,其弟子遍满十方,印度、汉地、尼泊尔、华儿、新疆、蒙古、嘎、安多上下、卫藏地区、阳泽、阿里等地,不同民族的弟子齐集在尊者座下,他使无量无边之众生都得到了成熟、解脱。他的事业、传记实为不可思议,亦无法以言语表述。若从其慈悲及菩提心来看,似乎很多生世前他就已修习过菩提心;若从其所具有的等持及神通来看,似乎很多生世前他就已修习过等持似的;另外,从其梦境自在来看,尊者也好像很多生世以前就修过幻身以及梦境修法;若以其面见本尊之情况衡量,则尊者亦好似很多生世以前就唯一在修持生起次第一样;若从他一生都在以讲经说法培养弟子来看,则好像他一生唯一只从事讲经说法一般;从他严格闭关的年头来看,他又好像一辈子都在寂静地安住苦修;从他磕头、转绕的次数来看,他的一生仿佛都用在了磕头、转绕上面;再从念诵观音、度母心咒等密咒数量来看,他一生的全部精力又好像都用来精进持咒了;从为沙弥、比丘传讲别解脱戒的情况来看,他这一生似乎又都在作轨范师;从他为弟子传菩萨戒的数量来看,就仿佛他一生都在传菩萨戒;再从生起轻自重他之心及发下损自利他、以德报怨之誓言的弟子数目来看,他的一生又像全都用在了世俗菩提心的修持上;从具有寂止、胜观之力的弟子数量来看,他又似乎将一生的时光都用来修习胜义菩提心了。
无著菩萨自己说过:“在做善法时,我们必须将功德回向菩提,否则的话,若出现对严厉的对境生嗔等足以毁灭善根的因缘时,我们一定会灭尽自己的善法。若能将功德回向菩提,则此善根永远也不会退失。回向时还应注意,不能像小乘那样只为自己获得利乐、脱离三界之苦而回向,应回向给一切众生皆能获得无上佛果,这一点非常重要。回向时还应观想,诸佛菩萨在为我们作证,同时,还应于不缘能回向者、所回向之善根、回向之对境这种三轮体空的心态中回向,边回向边体悟万法皆空的实质。若未通达此点,作为处于凡夫胜解行地的我们,还可依文殊菩萨、普贤菩萨的回向方式内容而回向,也即他们如何回向我们亦如是回向,如此回向亦完全可行。”
有一次,一位名叫迦桑的格西通过大菩萨的侍者敦巴向尊者祈请道:“在上师明年出关的三个月期间,请务必到我的家乡来广弘佛法。到时,一切费用均由我来支付,你们只要安排好并吩咐下来就可以了。请一定向上师转达我们的诚意!”无著菩萨对此回答说:“他的发心的确非常广大,不过,明年的此时此刻,我可能会在一个比他迎请的地方更远的地方。本来我就已是年迈之人了,每年利用出关的三个月传讲经论,对我而言,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因此种行为已开始变得有点儿散乱。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不可能再到他迎请的地方去传法。你告诉他,如果有这笔预算开支,尽管不可能请到我,但依然可将之用于广行其他功德善举。至于我要去别的地方的话,先不要告诉他以及其他人,现在就把这话传出去还为时尚早。”阿阇黎云丹渥听说有一位内翰要来迎请无著菩萨,他便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尊者,菩萨闻言即说道:“他不大可能来吧。万一这种不自量力之人真的来了,就对他说在他之前早就来过另外一个迎请者了。”在当年开始闭关之时,尊者将自己的财物全都分发给了当时在场的所有僧俗信众,对他们进行了一次大布施。
他对释迦牟尼佛的教法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一生都在兢兢业业地为佛法前途、众生利益、利他事业劳心劳力、操劳不已。自身所断障碍全体断除,所得功德无遗圆满获得。之后,就像释迦牟尼佛当年背部示现病痛、耆婆医师为其诊疗一样,土鸡年的二月份,他也示现生病。身边人纷纷劝请尊者延医问药,他则拒绝道:“我本来就想在没有任何人发觉的情况下悄然死去。”侍者听罢心情沉重地劝阻说:“若真发生这样的事情,后来者们肯定会责怪我们未担负起为上师看病诊治的责任,他们一定会对我们怨言重重的。”“你们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既然这样,我就接受治疗吧。”大菩萨最终还是慈悲答应了众人的哀恳,他同意让医生给自己把脉。就在此时,那位风传要来迎请尊者的内翰真的到了,大菩萨借机说道:“现在肯定去不了了,你看我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当时,尊者正为南卡桑给阿阇黎传讲《般若八千颂》,当读到描写法胜菩萨与常啼菩萨的那一品中关于常啼菩萨所获等持之情况的语句时,无著菩萨插话说:“从等持的本体以及体相来看,我的等持与此经中描述的等持大致相同。此经中云:‘何为入定或出定,行菩提心又为何,获得无上正等觉,此等一切均不现。善男子,此为智慧波罗蜜。'这些句子描述的也正是我的境界。”尊者恒常都会入此等持中。有一次,他身边聚集了五个人高声念诵药师佛仪轨,等他们念完后又过了很长时间,尊者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五人便对上师说:“该我们念的已念诵圆满,该上师您做的事您做了没有?”尊者这才回过神说道:“你们准备念诵的情况,现在我可以回想起来,随后我便进入了一等持中,结果你们结束了我也没发觉。”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黎明时分,在他住屋附近又出现了彩光遍照等诸多稀有瑞相,众人一见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害怕是什么异兆,于是大家便立即做了祈祷、布施等佛事。尊者的大弟子大堪布香秋泽睦、法王宁玛桑给特别供养了大菩萨坐垫以及鲜花,并祈祷他老人家为佛法及众生之利益一定要长久住世。仰赖他们祈祷的威力,在随后的三四个月中,尊者的病情日趋好转,以至完全康复。当时,大菩萨对二位尊者说:“我与其他病人不一样,我没有感受所谓病痛的折磨,反而借此增长了善法,心也变得更加澄静。”
为利益后代众生,大菩萨一生都勤于著书立说,他留下的主要著作有:《修心七要修法》、《佛子行》、《发心仪轨》、《入行论释·善说海》、《〈经观庄严论〉释》、《〈宝性论〉注疏》、《八关斋戒仪轨》、《缘起修法》、《修心传承上师祈祷文》、《修心上师瑜伽法》、《上师及诸佛菩萨赞颂集》、《教言汇集》等,共计一百一十五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