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圆满法

四.身处逆境,正信弥坚

  • 作者: 达弘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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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身处逆境,正信弥坚
一个扭转乾坤、翻天覆地的新时代到来了。普陀山的僧人一批批被勒令回原籍从事生产劳动,达缘师被撵回了他的出生地枫泾镇。
而在枫泾镇,远近不少寺院的和尚也被赶走了,一个个寺院成了空壳子,有的成了合作社、互助组的粮食仓库,性觉寺的一部分房舍被用作了兽医站。所幸达缘师在当地人缘好,他带着几个没走光的僧人,住进了性觉寺兽医站边上的几间空屋里,终日不出大门一步,低头弯腰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肃反”运动时,有人检举达缘“勾结土匪”,所谓证据,就是解放前土匪抢劫性觉寺时他怎么偏偏不在?他被肃反机关抓了起来,差点枪毙掉,幸亏后来土匪被抓住了,这才把他给放了。
农业合作化、工业“大跃进”、亩产“万斤田”,吃饭不要钱……猎猎红旗,在神州大地上迎风招展,好一幅鼓舞斗志的动人图画。可是吃饭不要钱的日子没过上几天,百姓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来门前要饭的也日渐多起来,传言有些地方还饿死了不少人呢。目睹苍生受难,达缘师心中大为不忍,他像自己年轻时那样,宁可自己饿瘪了肚子,把配给的粮食和粮票节省下来,给要饭的吃上半碗饭。
一九六四年,一场名为“四清”的运动在城乡各地蓬蓬勃勃开展起来。派往枫泾的“四清”工作组,大多是外来人,他们对待弥陀可不像本地人那样温情尚存。他们十分惊讶,别处寺院,和尚早就回家种地的种地、讨老婆的讨老婆去了,怎么这儿还有这么些人在过“不劳而获”的“寄生虫生活”?他们勒令性觉寺全体出家人:全部解散,一个不留!
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达缘师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给每个离开寺院的僧人一袋米、一双鞋和一份盘缠,让他们好自为之、各奔东西吧。
达缘本人作为性觉寺的当家人,被工作组圈定为“四清”重点对象,一下子想走还不让走呢。
工作组经过一系列内查外调,发现达缘有不少“过房儿子”。所谓“过房儿子”,那是由于新时代不准僧人收徒,而暗中想来弥陀跟前皈依三宝的人又不少,他就以认“过房儿子”的名义,将这些跟佛法特别有缘的人收为自己的弟子。
工作组推断,一个“不劳而获”的出家人居然有那么多“过房儿子”,经济上一定存在重大问题吧?
他们把达缘叫来审讯:“你老实交代,你一共有多少个‘过房儿子’?”
达缘师不知就里,掰着指头数来数去,实在数不清,就据实答道:“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真的不知道,因为太多了,我也记不过来了。”
“那么,有没有一百个?”工作组讹了他一下。
“一百个?那不止。”达缘师想也没想,傻乎乎地回答。
“有没有二百个?”工作组心中暗喜,讹术成功了。
“二百个?也不止。”
“那么,有没有三百个?”
“三百个?也不止。”
“那么,五百个有没有?”
达缘师没马上回答,显然正在心里做加法吧。
工作组说:“既然这样,就算你五百个吧。”接着又问:“每个过房儿子是不是都要孝敬孝敬你呀?”
“他们来看我的时候,有的会带点米呀、黄豆呀、花生呀等自己种的东西,有的还带来点老布呀、扎的鞋底呀,有的……”
“好了好了,他们送你的东西,平均起来,一个人五块钱有没有?”
“有。”
“好。那就算每个人给你五块,五百人一共二千五百块。你一共要退赔二千五百块!”
达缘师这才傻了眼,他哪有那么多钱来赔给工作组?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二千五百块可不是个小数字!他只好卖掉了家里的全套红木家具,才凑齐了这笔钱。
消息传出去,尽管是在那样一个人性扭曲的年代,枫泾镇上很多人也按捺不住了,纷纷跑到工作组去为弥陀抱不平:“我们都知道弥陀是天底下最老实、最不沾人便宜的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来责罚弥陀?你们认定弥陀拿了每个过房儿子五块钱,可是每个过房儿子到他这儿来,他都要请吃饭、送东西,结婚的时候还要送礼,他拿出去的远远不止五块钱!”
俗话说众怒难犯,何况来帮弥陀说话的,绝大多数也都是阶级队伍内部的人呀!工作组不得不把收缴的钱还给了弥陀。不过,弥陀家里那套雕龙刻凤的老式红木家具,可就再也回不来啰!
“过房儿子”的风波算是平息下来,不过,在工作组干预下,就像性觉寺里已被撵走的那几个僧人一样,达缘师最终也没逃脱被撵出寺院的命运。
一九六六年,一场名为“文化大革命”的更大的浩劫来临了。
在“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能温良恭俭让”的阵阵语录声中,红宝书的光芒将东西南北染得一片血红,在“大破四旧”的战斗号令下,中华民族一切传统文化被斥为垃圾与糟粕,枫泾镇上各所寺庙里的佛像供台等等,被激情高昂的红卫兵、造反派砸得稀巴烂。曾被用作兽医站的性觉寺,这次又被狠狠地折腾了一番,寺院里的木头佛像竟然被劈开来当柴烧。再后来,这里又被用作了党校,再后来,又被用作了一家织带厂的厂房。
弥陀,虽然“四清”时已被赶出寺院参加劳动,这回依然难逃劫难。因为“出身不好”,因为父母是“地主阶级”,他被说成是“剥削阶级”、“反革命家属”,说他用“封建迷信”毒害人民,说他“整天笑眯眯的比毒蛇还要毒!”他以前的栖身之地性觉寺被描绘成是“反革命联络站”,受到革命群众的严厉批斗,他的经书、戒牒被抄出来付之一炬。他以佛法中的忍辱心对待别人泼在他身上的脏水,不驳不辩,默然处之,有一次批斗会结束后,他还主动跟刚才污蔑他比毒蛇还要毒的一位团支书握了握手!
在那个人妖颠倒的荒唐年代里,不断有人逼迫达缘还俗,甚至异想天开要把尼姑和他关在一个屋里“配对成亲”。对此,达缘师实在不肯苟同。多年后达缘师回忆起这段恶梦般的经历时说:“当时确实有不少出家人还俗了。他们要我还俗,我坚决不答应,当年父母逼我结婚,我逃走出家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要成家早就成家了,如果我‘文革’还俗了,那岂不是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祖师,也对不起我的父母啊!”
一次又一次批斗会开完后,造反派勒令他去麻袋厂接受监督劳动。
再往后,又叫他进镇办化工厂劳动,接受领导阶级的教育改造。厂里先叫他干杂务工,样样活都叫他干,后来叫他和另一个地主出身的小伙子搭档,在一个旁人都不愿跨进一步的车间里,把几种带有毒性的化学原料投合在一起进行搅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雾,却没有任何劳动防护措施。在那个非人的年代里,有谁会对地主子女、和尚尼姑这类黑几类分子施与一点人道的同情呢。
这一干就干了好些年。
在化工厂里,他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当个好工人。虽说他干的活毒性很大,对健康造成了一定的损害,但他并不退缩,也不偷懒,有空就心里念佛,祈请韦驮菩萨保佑。他还不肯闲着,别人休息了,他还拿把扫帚打扫卫生。看见镇上有两个“五保户”没人照顾,他就主动上门,帮那两个老人买买煤球,扫扫地,擦擦玻璃窗,有时该要陪老人上医院看病。
他依然吃素,但从来不对别人说。去食堂吃饭,只买一盆素菜,别人跟他打趣,说他要省下钱来娶媳妇,他也不置可否,嗯嗯哦哦含混过去。有位厂领导听说厂里有个工人不吃肉,随便怎么也不相信,就叫一个炊事员在打给他的素菜下面放了一块红烧肉,看他吃还是不吃。只见他吃饭吃到一半,发现了那块红烧肉,就拨拉出来给了坐旁边的一个工人。在那个年代,居民逢年过节才能凭票买一点肉食,食堂也罕有大块肉供应,那位工人凭空得了弥陀送给他的一块肉,乐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依然坚持早晚拜佛,当然也只能偷偷摸摸地拜。早上在宿舍里磕头,没有佛像,没有檀香,点一支卫生香。隔壁人家说,“他一个人在屋子里扑腾扑腾搞什么呀?”吓得他连卫生香也不敢点了,怕引起别人注意。夏天从来不敢开窗,拜得大汗淋漓。下了班,若车间里没人,就在车间里拜佛。有一次他刚磕完头,汗津津的,喘息未定,有人进车间来拿东西,见他一个人呆在里面,不禁顿起狐疑:“这个人在搞什么鬼?黑洞洞的电灯也不开?”他吓得不知说什么好,气都喘不过来了。好在那人没深究下去。
“文革”后期,达缘师有一次遇到以前海安寺的当家,跟他说起,天目山的菩萨怎么怎么灵验,俩人就相约了,积几天厂里的调休单,一起去天目山拜菩萨。乘车到杭州后,那时还没车可乘,就靠步行,走到一个岔路口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往左走了几步,他忽然觉得有点头晕,连忙折回,往右,没事,于是就一路走下去,最后来到东天目,来到昭明寺遗址前。只见庙宇颓败、房舍破烂,寮房里住进了拖儿带女的农民兄弟。他俩点上自己带去的卫生香,在昭明寺遗址台阶前叩了三个头。忽然,前面石板上传来“啯啯”两声,像是青蛙叫,又似木鱼声,这两下啯啯声令他心里猛地一惊。当时正值十二月,天气寒冷的冬季,哪来的青蛙呀?他闭目凝思,答案显示出来了……他马上双手合掌,默默地发愿:韦驮菩萨,他日等我重新穿上袈裟,一定来这儿修复您的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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