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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惟集谛

《菩提道次第广论讲记六》 ︱ 宗喀巴大师.造 ︱ 法尊法师.译 ︱ 益西彭措堪布.讲述

未一、烦恼生起之根本分二:一、承许萨迦耶见与无明异体 二、承许萨迦耶见与无明一体

申一、承许萨迦耶见与无明异体

这是无著菩萨与世亲菩萨的观点,出自《瑜伽师地论》与《俱舍论》。

如许萨迦耶见与无明异者,譬如盘绳,略降黑暗,于绳实体不能明了,于彼遂起执蛇之觉。

如果承许萨迦耶见与无明异体,应当这样理解:比如盘绳,在夜幕初降时,不能明了绳的真实体性,因此对盘绳生起是蛇的错觉。

“盘绳”比喻五蕴体,“略降黑暗,于绳实体不能明了”比喻无明,“于彼遂起执蛇之觉”比喻由无明生起萨迦耶见。

如是障蔽明见蕴体,由无明暗误蕴为我,从此发生诸余烦恼。

同样,障蔽明见五蕴的真实体性,由无明黑暗误认五蕴是以自性成立的我,由此生起其余贪嗔等烦恼。

申二、承许萨迦耶见与无明一体

承许萨迦耶见与无明一体,是中观论师以及法称论师的观点。比如,中观应成派月称菩萨在《入中论》中说:“慧见烦恼诸过患,皆由萨迦耶见生。”此中并未分开萨迦耶见和无明。法称论师在《释量论》也承许二者是一体,后文所引《释量论》的颂文,就是证明。

如许彼二为一,即萨迦耶见为烦恼根本。

如果承许无明和萨迦耶见是一体,即是把萨迦耶见认定为烦恼的根本。

总之,对烦恼产生之理,随教典的论师们将无明安立为仅仅不了知实相本性,承许是未解与邪解中的未解,而且将坏聚见仅仅承许为我执,与无明异体。依此而言,首先从不明了五蕴自性的无明之中,生起执蕴为我的坏聚见,再从坏聚见产生出其余的烦恼。如同在稍降黑暗时,没有明了盘绳的体性,依靠盘绳生起执著蛇的错觉。

而随理的论师们承许,坏聚见本来就是无明的一种,所以也被承许为未解与邪解中的邪解,而且是一切烦恼的根本。

未二、此根本如何生起其余烦恼之理分二:一、略说 二、进而剖析

申一、略说

此复由其萨迦耶见,执为我已,遂即分判自他差别。如是分已,贪着自党,嗔恚他品,缘我高举,执我常断,于我见等及彼相属所有恶行执为第一,如是便于开示无我之大师,及师所说业果四谛三宝等法,邪见谓无,或复生疑为有为无,是耶非耶。

由于萨迦耶见执著五蕴是我之后,随着就分出了自他的差别。在分别自他之后,便贪著自方(贪),嗔恚他方(嗔);自高自大(慢);执著我是常恒或者断灭(边执见);对我见等恶见以及与之相关的各种恶行,执为最殊胜(见取见与戒禁取见);这样就对开示无我的大师佛陀以及佛陀所说的业果、四谛、三宝等圣法认为是没有(邪见);或者心里怀疑此等有还是没有?是还是非?(疑)

以上以萨迦耶见生起其余烦恼的次第,只是总的按照大概情况而宣说,并非一定如此。比如,《俱舍论》中说:有首先不了解四谛的无明,以无明而怀疑四谛有没有,然后依止邪师,听闻邪言教,这样串习成邪见而引生各种烦恼,造种种罪。

如《释量》云:“有我知有他,执嗔自他分 1 ,与此等系属,生一切过失。”

如《释量论》说:执著有自性成立的我,就有和“我”对立的“他”,于是贪执自党,嗔恚他党,以及与这些贪嗔等相连,而生起一切生老等过失。

这说明“我执”是一切烦恼与过失的根源。月称菩萨在《入中论自释》中也说:“从无始生死以来,起自无明地基,竖穷三界,横遍十方,日日增长烦恼巉岩。”

申二、进而剖析

由其萨迦耶见,执为我已,遂即分判自他差别”:“我”是缘五蕴所妄计的独一实体之相,执著有我之后,就会在我上安立差别。相反,如果不存在施设基——独立的自我,则如何在“我”上安立可爱的我、尊贵的我、纯洁的我、永恒的我、富贵的我、成功的我、有自性的我、新潮的我、精彩的我?如同对石女儿无法安立差别一样。

自从将多体无常的五蕴执著成自性成立的我之后,以此独立的我,就会执著“我”之外的其它五蕴为他,如此就有与我对立的他。

在引生烦恼之前,自己心中先是会显现自他对立之相,有了自他的比较后,自然就会生起烦恼。在分判了自他差别之后,心前所现的法,如果随顺心意,就生贪著;违逆心意,便起嗔恚;比自我高上,就生嫉妒;比自我低下,就起我慢;与自我平等,就生竞争。诸如此类,一定是心里现起“我”、“他”对立之相,以二者对比所生的差别,而生起不同的烦恼。比如,一位冠军站在最高的领奖台,首先戴上金牌,全场响起掌声祝贺他,此时冠军自我高大之相就会凸现,与自我对立的是其他选手低下之相,有了高低的对比后,他的心自然缘着高相随转,无法平息,俯视众人,这就是高慢。如果这位冠军当时能观见,只有无数微尘与刹那假合的蕴,并没有高大的自我,也没有低小的他,必定不会生起我慢。可见是由心中分判自他差别之后,才引起我慢。

对“心前分判自他差别”之义,必须深入细致地思惟。比如,甲同学嫉妒乙同学,这是由于甲心中现起与“自我”对立的乙的圆满相,比如,乙的相貌、口才出众,学习成绩优异,常受老师表扬,在很多场合表现出色或者很多同学拥护他。当圆满的他相一幕幕在心中显现时,甲的自我会极其不忍,越分别越嫉妒。最初入学时,甲和乙也不熟悉,甲并不执著乙,这时对中庸境的乙只是执他实有的愚痴心。但是,一旦乙的功德相显现,嫉妒就无法遏制地生起。如果下一学期,甲的成绩反超乙,而且得到老师的赞叹,此时甲心前现出低下的乙相,就会由嫉妒转成我慢,得意万分:这次总算败在我手下。所以,同样是所缘境的乙,由于分判的自他差别不同,就会引起嫉妒与我慢二种不同的烦恼。假如没有自他分判的差别,绝对不会引生烦恼的差别,否则,就有“以同类因产生不同果”的过失。

再分析“贪著自党,嗔恚他品”的涵义。什么是自党与他品?从广义而言,不仅是指补特伽罗,其实凡是一切相合自我心意、满足自我的法都是自党,凡是一切违反自我心意、不悦意之法都是他品,小至衣食、受用、环境、人、事,大到团体、宗派、见解、思想、民族、国家,都以自我的执著,而分成自党与他品。一旦心前现起自党,就会贪著不舍,而现起他品就会嗔恚排斥,这贪嗔的源头就是执著自我。

比如一件贴身时髦的衣服,能美化自我的形象,就会执著这衣服为自党,贪著不舍。相反,如果能观见无我,穿再美的衣服,也只是在无数微尘的集聚上包一层布,会生贪心吗?既然无我,衣服能让谁漂亮?没有我,就不会有让我悦意的衣服。如此观察生活中的自党,比如,对一辆小车、一栋别墅、一种饮食、一个可爱的人、一种文化、一首乐曲、一位崇拜的明星等等,肯定是心中现起悦意相后,生起“我喜欢”之念,然后耽著不舍,其根子就是我执,一旦自我消失,到底“谁”在喜欢呢?

1、 自他分:不是自他分开,而是指自分与他分,贪执自分,嗔恚他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