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五章 频婆娑罗王的皈依
现在说到佛陀离开尼连禅河优楼频罗迦叶的苦行林,有一天来到灵鹫山顶,这里茂林修行,花卉争艳,是一个风景美好的地方,佛陀就暂时在这里住下来休息。王舍城的人民,对于佛陀光临的消息已很早获知,他们都准备要用香花欢迎于道旁。尤其社会上一些敏感的人,知道三迦叶兄弟皈依佛陀经过,都在谈论不休。舆论界更是惊奇的赞仰佛陀,这些出人意料的消息,就这样传入国王的耳中。
摩竭陀国的国王是频婆娑罗王,他听到佛陀光临到他的国土,欢喜兴奋异常。他回忆起十多年前,佛陀经过他的首都之时,那时佛陀还是悉达多太子,他曾愿意分半个国家给他。想不到昔日的太子,今日真的成为佛陀。当初,他曾要求太子,请他证悟后,一定先要来救度他,这预言今日竟能实现,在频婆娑罗王的心海之中,感到真是千生难遇万劫难逢的幸运。
频婆娑罗王希望能早日拜见到佛陀,当即派遣使者往灵鹫山顶上去迎接,自己带着大臣、眷属、婆罗门,恭迎在王舍城外的竹林旁。频婆娑罗王一行人等远远的看到佛陀来时,那佛陀的面容是多么的庄严啊!态度是多么的安静呵!他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位断除欲望的智者。等到佛陀走近的时候,他带领群臣、眷属,向前顶礼佛足,表示慰问法体的安康,也表示他们内心诚挚的敬意。
佛陀慈悲的微笑着,以答谢他们的欢迎,然后就和频婆娑罗王并排着进城。
佛陀的威严端庄,频婆娑罗王不知道如何向佛陀问答才好,他在佛陀的大威力之下,唯有低头不敢多言。
进入城中,街旁的民众,夹道欢迎,顶礼膜拜,高声欢呼,佛陀都留意的一一微笑招呼。经过数条街道,即至王宫,等到大家在王宫中安坐以后,佛陀向频婆娑罗王说道:
“大王!分别以后,身体很好吗?治民很如意吗?”
“佛陀!受您德光的庇照,一切都尚堪告慰。佛陀!我现在有一个问题,很冒失的想请佛陀开示,以除众人的疑惑。这就是此刻坐在佛陀身旁的优楼频罗迦叶道长,他是我们全国所尊奉崇拜的修道者,他既有胜德威名,也有很高的年龄,对于他做佛陀的弟子,把事火的器具遗弃,这是什么原因呢?我们都很想知道。”
佛陀看看优楼频罗迦叶,示意他来回答频婆娑罗王的问话,因此,优楼频罗迦叶就回答道:
“大王!对于你请示佛陀的这个问题,我很高兴讲解给你知道。除你以外,也有很多的人,从过去直到现在,对我的隆情厚意,对我的拜火而信奉,我也想告诉他们。
“大王!佛陀实在是三界人天的导师,是四生有情的慈父,不是我们所能够比拟。像我长到这么大的年龄,还没有死去,能够加入佛陀的弟子群中,真感到无限的欢喜和荣幸。我为甚么要把拜火的器具拋弃而皈依佛陀?这是我明智的抉择,也是佛陀的威德感召。过去,我以事火为功德,相信这精勤的苦行,可以生到天上去享受五欲的快乐,但这并不能离开贪瞋痴的烦恼。就是生到天上去,一方面在享受快乐,一方面还是要恐惧老病死的可畏。事火是为的求生,有生就有老病死,如果能有一个法门,使我们不生,进入涅盘,那不就是没有老病死了吗?那不就是一个自由解脱的地方吗?
“大王!如果没有大慈大悲的佛陀,我无论如何不能从愚痴的事火教中走出来。没有拜见佛陀以前,我以为事火是最上的神圣修行,自从听到佛陀的教示以后,我才知道事火是增长迷的因。所以我在服从真理的原则之下,就舍弃事火的苦行而皈投在佛陀的座下,我的弟子也和我一样想法。我做人、修行,一直到现在,才感觉到我的心有了着落。”
优楼频罗迦叶坦白说出他内心的真诚之言,以及赞美佛陀巍巍的功德,频婆娑罗王听得啧啧称赞,他又再对佛陀说道:”佛陀!我听到优楼频罗迦叶的叙述,我也和他一样,我感觉到很欢喜也很荣幸,我今日能再逢到佛陀,实在是三生的幸运。现在请求佛陀明察我们下根的人,讲一点我们能领受的法语听听好吗?”
佛陀慈悲的说道:
“大王!我现在说一点关于我们自己的身体给你听听。我们身体上的眼耳鼻舌身意等的一切作用和活动,就是生死起灭的原因。若能深深了解这个生死,那就不会执着。对一切法都能生起平等的观念,那时才能认识我们自身的真相,这个真相,就是所谓无常之相。
“可是,若人真想究竟洞悉这无常之相,并不是容易的事。因为人有意识的存在,所以生出种种的欲望。欲望、肉体、心,都是生灭的,都是不能常住的。大王!你知道我们的身体是无常的吗?假使你知道一切色心之法,是无常的,是不安的,是虚幻的,是皆空的,那就没有”我”的迷妄,没有”我所有”的束缚。明白”我”是无常的,”我所有”是虚假的,没有”我”和”我所有”就不会生苦,也不会受束缚。把握这一点,就是一个清凉的去处,就是一个解脱的地方。”
佛陀从他大智觉海中流露出的法语,是他认识自己,认识宇宙的真实之言,频婆娑罗王听到这里还不能完全了解,他插上来带着惊奇的口吻请问佛陀道:
“哎唷!佛陀!你说没有我,那么果报是那一个来受呢?”
“大王!你再想一想:谁来受果报呢?我告诉你,还是众生自己要来受果报的。不过要受的果报,这也是如幻的。大王!你应该为自己的幸福打算?抑是应该为人民的幸福打算呢?你应该为自己的不幸着想呢?抑是应该为人民的不幸着想呢?究竟那样才是王应想的呢?你要知道:当我们的心与境相遇的时候,这只是空与空的聚合。好比石头与石头相碰以后发出的火花。大王!火花是石头的东西吗?还是谁的东西呢?你照如此去想也就明白。
“人间在还没有生我以前,就已经有我呢?还是死后有我呢?睡眠的时候是我呢?还是午夜醒来时是我呢?心里没有挂碍是我呢?还是身体上有故障是我呢?所以仔细的想起我时,不过同于石与石相撞而发出那瞬息的火花,但石头不就是火花,等于水中有时起了泡沫,但水并不是泡沫一样。
“假若一定要说有我,那又何必要苦苦的修行呢?假若一定要说一切都没有,为什么要求解脱呢?老实说,在这个世间上,”我”没有所作,也没有作”我”的主宰,一切都在随着自业流转而已。
“人有主观的眼耳鼻舌身意的六根,向外攀就有客观的色声香味触法的六尘,所以结果生起眼耳鼻舌身意的六识。由于心与境遇合的六识,因此那不如意的烦恼之我也就生起那老病死的循环。贪瞋痴的无明,都是起源于这个我,好象石头与石头相撞击的时候,有时有火,有时无火,但石和石不相撞时,就不能说石头是火。大王!这很小的事情,我为了要明白,经过了多年的修行。大王!离开我执,不是容易的事,可是不离我执又是错误的、愚痴的、颠倒的。
“忘了我而只为一切众生,再忘了我及一切众生而进入不动心的领域,把心扩大与宇宙一体时,那就是”我”进入涅盘之时,大王这才是人间本来的实相,那个地方才没有生死。”
佛陀讲到这里的时候,频婆娑罗王和一切听众,内心清凉,得到无上的喜悦,得到法眼净。频婆娑罗王欢喜非常,大众也感动得流着眼泪,他们都皈依了佛陀。
第廿六章 在竹林精舍的教化
频婆娑罗王迎接佛陀住在王宫中,得到无上的法乐,他心中老是想着不知如何报答佛陀才好。
忽然,王舍城的迦兰陀竹林浮现在他的脑内,那竹林之中,寂静雅洁,很富有园林的优美,在那竹林中建筑一座精舍赠送给佛陀,他想佛陀一定也很欢喜。有一天他向佛陀说道:
“佛陀!世间究竟的真理,从佛陀大觉海中流出,我每听佛陀说法以后,内心总觉清凉。记得在十多年前,当佛陀路过我国的时候,我就看出佛陀不是一位平凡的人物。后来我知道佛陀在伽耶山修习苦行六年,我终日在盼望着佛陀得到正觉以后,就来向我说教,现在能满足我的宿愿,我真不知如何形容我内心无限的欢喜。现在,我看到佛陀像是将要离别我的王宫,又要远游的样子,我真焦急得快要张惶失措,我不知如何才能挽留住佛陀,以便我们这些凡愚的人常能亲近座前,听闻正法。佛陀已经知道迦兰陀竹林是一个清净幽美的地方,我想在那里建一座精舍,供养给佛陀长期安住和说法。这是我的诚意,我带着满腔殷切的热望,愿佛陀能够慈悲接受!”
佛陀慈悲的回答道:
“你就开始兴工吧!我很欢喜的接受!”
频婆娑罗王当即传下敕命,命令臣下迅速的在迦兰陀竹林为佛陀建筑一座精舍。
精舍不久完成,计分十六大院,每院六十房,更有五百楼阁,七十二讲堂,定名竹林精舍。频婆娑罗王亲迎佛陀及诸弟子住于精舍之内,佛陀很高兴的说道:
“布施是去除贪欲,忍辱是压止瞋怒,智能是远离愚痴,布施、忍辱、智能,这三者是能进入涅盘之门的路径。
“说到布施,不一定是财宝,见到别人布施,心亦随喜,将来所得的果报,和布施的人相同。”
佛陀讲这话的时候,那佛陀的慈祥和霭之光,完全流露在面上。
有的是能够布施的人,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不足,有的人虽然是知道而没有力量去布施,可是只要他见到布施的人而心生欢喜,这也和自己布施相同,一样可以得到福报功德。像这样的事什么人都可以做到,因此接受佛陀的慈爱怜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佛陀是人间一个真正的宗教家,他什么人都要救度,不限于有金钱财富的人。”看到他人布施而心生欢喜”,佛陀指示的法语,足为千千万万年后的我们来深思和赞美!
佛陀带领着一千余名的弟子,住在竹林精舍里,这些弟子们都以佛陀为中心,共同过着像渐渐形成的僧院生活。在佛陀还没有到王舍城来以前,已有很多皈依佛陀的弟子,他们奉了佛陀的慈命弘化在各方,这时都陆续归来。当他们走进竹林精舍,看到那些佛陀的众多的弟子,现在都是如兄如弟,他们每个人都非常的欢喜!
佛陀也很欢喜他们的归来,和他们一一叙说别离之情,并询问他们弘化的状况。
佛陀接受频婆娑罗王赠送的竹林精舍,在弘化的事业上,一方面得到不少的方便,但一方面却引起一些人对佛陀开始嫉妒、反应、轻蔑起来。可是,在以慈悲包容一切的佛陀,仍然有着很多人从各方赶来皈投到佛陀的怀抱。佛陀在这初期传道的期中,能得到竹林精舍是一件大事,但比这更大的事,还是要算得到两位弟子,一名舍利弗,一名目犍连。他们后来辅佐佛陀将正法教化人间,对佛陀教法的弘传,其功劳足为我们后人效法、景仰!
舍利弗,本来的名字叫做优波室沙,目犍连叫做拘律陀。他二人有着世间稀少的聪明和学问,起初是共依当时学术界权威的删阇耶为弟子,后来觉得不够所学,和删阇耶离开。他二人也各有着一百人弟子,这些弟子也以为除自己的老师以外,再没有人能在学问和道德上胜过他们的老师。因此在舍利弗和目犍连的心中,就傲然的以为世界上没有比他们再聪明的人。
有一天,舍利弗独自行走在街上,遇到佛陀的弟子阿舍婆誓,看他出入在王舍城中乞食,他那威仪静肃的风度,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一位普通的修道者。舍利弗带着一股好奇的心情,很有礼貌的询问道:
“请问你这位修道者,你是住在什么地方?什么人是你的老师?你的老师向你们说些什么道理?”
阿舍婆誓谦虚的答道:
“我住在竹林精舍,是释种出生的佛陀的弟子,我的老师是具有一切智能的人天大导师。我出家的时间不久,还不能完全领受,所以我不能宣说老师的甚深微妙的法理。不过,我可以凭着我浅智所学的一二,大略的回答你一些。我的老师常说”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又说:”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阿舍婆誓这样简单的说了佛陀的两句法语,听在聪慧的婆罗门的舍利弗的耳中,像有一轮光芒万丈的慧日,把他心中的一切疑云驱散,其得到无上法乐的欢喜之情,自非笔墨可以形容。
舍利弗心中想着,他常修行考察,以为一切因及无因,虽然都是无所作,但那是由于自在天的意思而形成。今天从佛陀弟子的口中,听到因缘法,明白到一切诸法不是人作,也不是天作,而是从因缘所生,也是从因缘而灭。这因缘启示他”无我”的智能,断除他微细的烦恼。他越想越觉得佛陀真是伟大。自己多年的苦修,实在是无益的,真理之光,好象到今天才从阿舍婆誓的口中看到。
舍利弗和阿舍婆誓两个人好象是百年的知己,竟忘记时间,边走边说,谈得非常投机。
舍利弗心中感到非常愉快,更感激阿舍婆誓,他对于阿舍婆誓口中赞美佛陀,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想不到世间上还有这么一个人。他胸中的冰块,像给春阳照得已完全溶解。他和阿舍婆誓约定,一有机缘他就要去拜见佛陀。他向阿舍婆誓顶礼以后就告别回家,一直向老友目犍连的住处而来。
目犍连一眼见到舍利弗那欢喜得忘形的样子就问道:
“舍利弗!你怎么今天这样欢喜呀!难到你得到什么法宝了吗?”
“目犍连!我现在知道一个伟大的人物,足可以做我们的老师!”舍利弗的面容洋溢着得意的微笑。
“舍利弗!你不要这么小看了自己呀!世间上那里还有这样的人呢?”
“目犍连!的确是有呀!他就是佛陀,是的的确确的佛陀!我们所要求的人就要逢到了。”
舍利弗把听到阿舍婆誓说的佛陀之法,一一转告目犍连。讲话时的舍利弗,与听话时的目犍连,都欢喜得涔涔的流下眼泪。
第二天,舍利弗和目犍连带领各人的弟子,一起走向竹林精舍去拜见佛陀。
佛陀一见就非常欢喜,佛陀感觉到自己证悟到现在,所说的话,才真正有了了解的人。
自从舍利弗和目犍连带领弟子皈依佛陀以后,很多的人都想跟随佛陀出家学道,社会上知道佛陀的感化力太强,人人都恐惧自己的子弟去出家,更有的怕佛陀的弟子多起来势力太大,因此批评的风声也就随之而起,他们都批评说:
“沙门释迦牟尼,扰乱我们的家庭,断绝我们的宗嗣,把我们的子孙都诱惑去出家。那优楼频罗迦叶三兄弟,还领了一千弟子皈投在他的门下。他是从母亲的手中夺去孩子,从贤妻的身旁夺去丈夫,才会感到满足。”
这些批评的风声,给佛陀的弟子走在街上时一一的听到,知道人人发怒,也们把外面的闲言,很详细的报告佛陀。佛陀听后很安详的说道:
“外间批评的那些言论,是不会长久的,可能会有六、七天,以后就不会有人批评了。你们不要挂念于心,看这个世间,应该豁达些才好。你们以后再逢到这样批评的人,你们就照我下面的话答复他们:”真人的佛陀,是引导人们了达人生的真理,非但是叫人要做人,而是叫人更要做一个完美的超人。学佛并不一定要出家,在家奉行佛陀之法也是一样。””
佛陀的弟子,朝晨乞食,行走在街上,听到一些非难的言词时就把佛陀吩咐的话向众人宣说道:”真人的佛陀,是引导人们了达人生的意义,明白人生的真理,非但叫人做人,而且更要做一个完美的超人,学佛并不一定要出家,在家奉行佛陀之法也是一样。”
社会上的群众,听到佛陀弟子的话,再回想回想,果真不到七天,这些非难的言词没有人提起,大家对佛陀的先见之明,更是五体投地的佩服。
有一天,佛陀暂时离开竹林精舍,登上灵鹫山,入定在豚崛洞的时候,住在这儿的舍利弗的舅父长爪梵志(摩诃俱絺罗)听到这个消息,特别前来拜访,他是异教中一位很有名位的仙人,知道侄儿舍利弗的改宗,对佛陀的威德就非常向往,这一天他在拜访佛陀的时候对佛陀说道:
“我还没有认识一切!”
“没有认识一切,就已经认识一切了。”佛陀微笑着回答。
长爪梵志给佛陀这一说,没有一句话可以回答,佛陀又说道:
“肯定一切的人,就是否定一切的人;肯定某一项事物的人,就是否定某一项事物的人。肯定一切,很容易给贪欲拘囚起来;否定一切虽然能够远离贪欲,但太固执这个否定,也是一种执着。舍弃一切的肯定与一切否定,那才是真理的认识。”
长爪梵志,听到佛陀这些简洁的至理名言,很感到自己不足的羞愧,他也很诚挚的作了佛陀的弟子。
佛陀度了长爪梵志以后,又回到竹林精舍中为诸比丘说法。
万川流入大海,佛陀的慈悲、德慧,像一片汪洋无边的大海,千万条的河流都向大海流来,大海中的水量虽然在不停的增加,但一点都不会溢出来,静静的容纳,静静的交流,大海究竟有多大,谁又能预测呢?
佛陀的清净法身是解脱自在的,但佛陀应化的肉体并不是不死之身,如果佛陀假因缘和合的丈六金身的身体是不坏的话,则佛陀阐明的那些宇宙人生的真理就会自语相违。有为的法是无常的、无我的、生灭的,即使成了佛陀,只要他有为的色身住此世间,就要应顺法的自然性,就不能与法的自然性相违。
有一天,佛陀示现疾病,他静静的休养着。病讯给频婆娑罗王知道以后,就赶快叫御医耆婆前来为佛陀治疗。耆婆一向是尊敬佛陀的人,他很高兴的为佛陀看病。本来,在耆婆的心中,老早就挂念着除了佛陀以外,佛陀的弟子们,穿著的衣服,既不讲究清洁;吃喝的饮食,也不讲究卫生;可是他没有勇气,也不敢向佛陀进言。
佛陀病好以后,御医耆婆老想送一样礼物供养佛陀,他思来想去,不知要送甚么礼物才合适,他后来想到他过去替邻国的大王医病,那大王曾报酬他一件上等的衣服,那衣服是王者穿的,唯有佛陀才配穿著,他把衣服呈献给佛陀说道:
“佛陀!我自从拜见佛陀以后,我就挂念着一件事情。佛陀常说,在这个地上比较宝贵的就是我们的身体,可是我看到佛陀的弟子们常穿著褴褛的衣服,这站在我们医者的立场,无论如何解释都是不合卫生。这件衣服是邻国大王的赏赐,我希望佛陀接受我转赠的供养,给我种一点福田,我更盼望着,就是请佛陀叫比丘们从此不要穿褴褛的衣服。”
没有执着的佛陀,很欢喜耆婆的厚意,他着人传话给诸比丘弟子说:
“穿著的衣服,无论新旧,一定要朴素清洁,要经过日光消毒。如果心为绮丽美观的服装所染,固非所宜,若一定要穿著褴褛的服装以示学道,也是不当。”
佛陀的话传出去以后,王舍城中的人民,都争着做许多衣服赠送给比丘大众。
供养佛陀及弟子们的人多了,这风声传进一位大富豪的耳中。
这位富豪是住在离王舍城不远的摩诃沙罗陀村,名叫大迦叶,聪明博学,富甲天下,是婆罗门中最杰出的人物。当佛陀在竹林精舍说法时,他每次都前往听讲。佛陀的德慧,终于渐渐的打动他的心,他也想跟佛陀出家。有一天他在归途上,走近王舍城的多子塔边,在那株大树枝叶交错的地方,他奇怪佛陀也在那儿静坐。他看了又看佛陀的肃静和威严,终于觉得不去礼拜不成。他在佛陀的座前合掌顶礼以后,非常恳切感动的说道:
“佛陀!我的大师,请接受大迦叶的皈依,大迦叶从此是佛陀的弟子!”
佛陀知道大迦叶的信念,说道:
“大迦叶!你真是我的弟子,我确是你的老师。在这个世间上如果没有证得正觉的人,是受不起你做弟子,你跟我来吧!”
佛陀静静的站起来,往竹林精舍的方向走去,大迦叶跟在佛陀的身后,他恭敬感动的眼泪不住涔涔而下。
佛陀回过头来看看大迦叶,然后说道:
“我早就知道今天是你得度的日期!很好,未来佛法的流传,用着你的地方非常之多。”
佛陀度化大迦叶以后,王舍城的佛法,已经打好基础,灵鹫山的精舍也成于此时,国王学者,纷纷的皈投而来,佛陀的教化,更是普遍各方了。
第廿七章 祇园精舍的建立
佛陀在竹林精舍,环绕在左右的弟子,逐渐的加多,弟子多了,发心供养的人也是与日俱增。
一天,王舍城中有一位首罗长者,承受佛陀的教化,发心备办丰富的肴馔,想在第二日请佛陀到他家中来受供。
就在这前一日的晚上,首罗的知友须达长者忽然从舍卫城远道而来,为他第七公子向首罗长者的千金求婚,他一面和首罗长者寒喧,一面见到主人家中的仆人穿梭来往的忙着。再一注意,庭院整洁,挂灯结彩,茶水饭菜,像是准备欢迎甚么贵宾,他惊奇的忙问首罗长者道:
“我的好友首罗长者!我看到你们尊府的情形,禁不住心中生起疑惑,我请问你,你合府上下今日这么喜气洋洋的忙碌,是贵国的大王就要光临呢?抑是府上那位少爷和千金要办结婚的大典呢?”
首罗长者听后,微笑着回答道:
“善良的老友!你怀疑的问话都猜测得不对,国王的御驾亲临,以寒舍的情况,随时都可以迎接,至于说到儿孙的婚典,那里要我这么烦心?”
“那么,府上为甚么要如此隆重的铺张呢?我不敢这么想,难道你的隆情厚意是为了我的远道而来吗?”
“非常对不起我的老友,”首罗长者答道:”我实在告诉你,明日是我们人间救世主的佛陀,带领他的弟子们到我的舍下应供,佛陀是住在竹林精舍,现在已经来到寒林,我正在想着明日怎样来迎接供养佛陀和他的弟子。”
须达长者听了首罗的话,这天晚上,想要入睡也没办法,他还没有见过佛陀。可是佛陀,老是离不开他的脑中。他受不住起伏在脑海中的对佛陀渴仰的思潮,他轻轻的起来,想不给首罗长者家中的人知道,先到林中去拜见一下佛陀,看看佛陀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位伟大的人物!
他不由自主的,像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催促他开门走出来,这时,明月当空,银色的光辉映照着大地万物,万物都静静的在睡眠,须达长者独步走向寒林。本来,他过去没有走过夜路,现在心中多少有点恐怖,但恐怖阻止不了他前进的心。
他渐渐的走进寒林,他非常担心,他怕见不到佛陀,佛陀这时大概也安眠了。不过,他想能看看佛陀的弟子也好。
忽然,须达长者见到寒林的附近像也有一个人在月光下散步,他走上前去一看,他立即五体投地的跪下来问道:
“你是不是佛陀?我看到你的相好与众不同!”
“是的,佛陀就是我。你像是从远道而来的吧?你叫甚么名字?”佛陀明知而故意问道。
“我是从北方舍卫城而来的,我的名字叫做须达多,因为我略有资产,欢喜救济贫穷孤独的人,常给他们的衣食物品,所以国中的人,又喊我给孤独!”
须达长者在说话的时候,他又望望佛陀,佛陀那完美的人格与风度,真出乎他的想象之外,佛陀的身后,像放射着耀眼的金光。
佛陀就站在寒林里向须达长者说法,明月照在空中,树荫散在地上,须达长者受了很深的感触,他指着佛陀的弟子们问:
“他们都已经睡觉了?”
佛陀回答道:
“他们每天学道、研究、说法、利人,都很辛苦疲倦,而且,他们的心,没有爱执,没有烦闷,把心调伏到寂静的时候,是很容易安眠的。
“给孤独!你今天的旅途,一定也很辛苦了,来到我这个地方,都是你有着纯洁清净的信仰,有着欢欣踊跃乐闻正法的决心,我今夜很高兴为你说法:
“你从过去久远劫以来,积聚种种的善行,有着坚固的信念,一闻到我的名字就很欢喜,真是堪受正法的大器。
“你富有无数的财宝,乐于惠施救济贫穷的人;你能善用金钱,而不为金钱使役,实在是难能可贵的德行。不过,你过去的布施,只是祈求的人天福报。人天福报,一样不是安稳寂静解脱的胜境,若是有”我”的这种乐,那也是不久常的。比钱财更进一步的布施,是至心施、精进施、时施、寂静施、无畏施,才是庄严我们德行的法门,才是步上自由光明解脱的大道。”
佛陀在向须达长者说法时,很多弟子也起身围绕在身旁注视倾听,这时,大地是静静的,四野没有一点声响,唯有佛陀的法音回荡在空中。
不过,须达长者还有一个问题怀疑在心中,他问佛陀道:
“慈悲的佛陀!我今日聆听你的指示,像是开启我的慧眼,对于布施,我又有更进一层的了解。我过去只求短暂的人天福报,这种迷妄的黑云,好象今天给一阵秋天的厉风吹刮得无影无踪。可是,我们往日都是崇奉自在天神的,说世间上的一切,都是自在天神所造作的,天福即使是短暂的,不究竟的,那么,自在天又怎能来控制世间呢?拜望慈悲的佛陀,再多多的为我开示!”
“给孤独!说世间上的一切,是自在天神所造作,这是愚痴的邪说!如果真是有自在天神能创造世间上一切的话,那么,世间上为甚么到处遍满了罪恶呢?到处都表演着灾害呢?如果真要说有神创造世间,则更不应有六道轮转的生死。生就不应该有灭,成就不应该有坏。
“假若,自在天神能造一切的话,则人都可以住在家中不要工作,等候自在天神造给人们的饮食。人们受苦恼的时候,则不应该怨天,因为自在天可以左右一切的。可是事实上不然,人们被苦恼逼迫的时候,一样的要怨天。自在天既能创造一切,左右一切,为甚么要人怨恨他呢?人们为甚么不用自力工作就不能维持衣食之需呢?而且,世间上很多的人都信奉着很多的神,没有信奉自在天,自在天的万能神力又到那儿去了呢?
“再说自在天假若真是自在天的话,就不应该有所作。因为有所作业,就有疲劳,有疲劳则不能名为自在。若说自在天是无心而作,则与婴儿的所为有甚么分别?若说自在天是有心而作,有心于事,即不能名为自在。
“给孤独!苦乐都是众生自己业力的感召,自有其因果的关系,诸法都是因缘所生,绝非是自在天所作!”
须达长者听后,欢喜踊跃的说道:
“佛陀!我现在恍然觉悟到昔日全非,我没有像此刻心中这样高兴过。我愿意和首罗一样,从此誓愿世世生生皈依佛陀,并且恳请佛陀到我的国家憍萨弥罗国舍卫城去说法。到了那里,一切衣服、饮食、卧具、汤药等等生活上的所需,我的经济力量一定可以供养。”
“舍卫城是在北方,我也老早想到北方去的,可是我的弟子们的人数很多,没有广阔的精舍不容易安住下来。”佛陀深思似的,又若无其事似的说。
“佛陀!我的国家土地很丰,人情很厚,舍卫城离开佛陀的祖国迦毘罗城也不远,我国的国王波斯匿王是师子族的后裔,以仁爱治国,善护众生,他和佛陀的父王同样获得远近臣民的敬仰。
“佛陀!我就想在我国家的首都所在地,建立一所至少和竹林精舍一样的精舍,希望佛陀怜愍我国下愚的众生,带领比丘们一同光临!”
佛陀知道须达长者发了殊胜的心,很欢喜的赞叹布施的功德道:
“给孤独!你现在发心行大布施,不存贪欲的执着,不但可以做人间的模范,而且有这样的存心也才能与真理相合。
“你生平乐善好施,因为你知道无常的火燃烧着你财宝的仓库。储蓄钱财,绝对不是持宝,把钱财用作救人利世,才是真正的储宝。布施虽是为人,实在也是为自己。做人不要过份的贪图金钱,要过合理的经济生活,那慈悲恭敬的心念才会自然涌起;嫉妒和我慢的邪执才自会消除,这就是布施的力,这就是解脱的因。
“你发心回国建立精舍,这不是金钱布施,这是法宝布施。有人布施的目的,是为希求五欲的快乐,或是为好的名闻,或是为免除自己的贫贱,而你是怀了能让众生得到法乐和解脱而布施精舍,你已没有愚痴爱执的心,你很有远大的眼光,你就回国赶快动工吧,佛陀一定如你的愿望,等精舍完成时,就会前去。”
须达长者领受佛陀的教导,生大欢喜,即刻礼佛而退,准备即日返国。
一天,须达长者返抵到憍萨弥罗国的舍卫城,在国中到处探访适合供养佛陀建立精舍的圣地,他在探访很多的地方之中,唯有国王波斯匿王的祇陀太子所拥有的一座园林,山明水秀,林茂花香,是一个最佳的地方。他知道这座园林是深为太子爱惜,大概是怎样请求他出卖也是没有办法,可是他不以为是太子的没有办法而就断念。他终于晋谒祇陀太子,向他提出要求道:
“太子!我想你一定已知道我们印度出了一位伟大的佛陀,他实在是人类的救主,是真理的明灯。为要让我国人民能承受他的法益,永离生死苦恼,赴上清净快乐的领域,我想迎请他前来我们的国家,我要建立一座甘露的宝殿,以便给佛陀和他的弟子们安住。
“可是在我们的国中,我寻来访去,很难找到一个理想的地方。我唯有觉得太子的那座园林,是最适宜建立精舍供养佛陀,为我国人民的利益着想,希望太子能把这座园林出卖给我,让佛光早日照到我们的国家来!”
憍萨弥罗国波斯匿王的祇陀太子,听给孤独长者要买花园的一席话,对于佛陀的为人还未完全了解,感到很是为难,如果承认给孤独的请求,那有一个做太子的把心爱的花园卖给别人?如果不承认他,他是憍萨弥罗国一个有名的长者,岂不是要使他对自己生起反感?祇陀太子这么想了一会,终于决定随便说一个很大的数目,让他断念。因此太子说道:
“给孤独长者!你也知道我最心爱的就是这座园林,你现在说要请佛陀莅临我国说法,用金钱向我买园林建立精舍,那除非你能用黄金铺满我的园林,我才将这座园林过户给你。”
用黄金铺地来购买园林,祇陀太子的话并不能吓住给孤独长者,他回到家中,即令家人开下仓库,用车装载黄金去铺园林之地。这样的至诚,终于使祇陀太子感动,他向给孤独长者说道:
“长者,我的园林的土地是卖给你了,但我园中的树木没有承认卖给你,请你允许我也布施给佛陀好吗?”
给孤独长者听到太子如此一说,知道他已悔悟,心下自是万分欢喜。他即日又束装就道,赶往摩竭陀国竹林精舍而来,他请求佛陀选派一位弟子到舍卫城去,以便设计精舍修建式样及督促工程的进行。
最后,给孤独长者又把向祇陀太子购买园林的经过情形报告佛陀,佛陀慈和的微笑着说道:
“发心的功德是不可思议的,精舍就定名为”祇树给孤独园”吧!我叫舍利弗前去计划工程,你回去的时候可以和他同行,你一切都依照他的指示进行工作。”
在舍利弗尊者的指导和给孤独长者的支持之下,祇园精舍很快就完成了。这所精舍的堂皇庄严,胜过竹林精舍,住房寝室计有数百幢,此外礼堂、讲堂、集会堂、休养室、盥洗室、诵读室、储藏室、运动场、总会所等,无不齐备,比之憍萨弥罗国的王宫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给孤独长者拥护佛陀的至诚,在睡觉的时候都做着为佛陀工作的梦,他什么都愿意供养佛陀,甚至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虽然佛陀的法驾还没有来到祇园,国中的民众,对于给孤独为供养佛陀的喜舍,都已生起敬仰。其中唯有一些外道不喜欢,嫉妒着佛法的流传,他们集会商量以后,想要和佛教开一次辩论会,以便辩倒佛教让给孤独长者醒悟过来。
给孤独把外道们的意思先告诉舍利弗,舍利弗非常高兴,他以为这正是宣扬佛陀言教的机会。
约定时间、地点,佛教和外道辩论的一天终于到来。外道的发言辩论人成百上千的高高坐在台上,佛教的辩论发言人只有舍利弗一位尊者。
说起舍利弗尊者这个人来,他是佛陀座下智能第一的弟子,世俗上的一切学术书籍他阅读得最多,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有名的学者,有名的辩论家。受着优良的血统遗传,舍利弗早成为五印有名的论客,他精通一切外道的典籍和仪规。当初,他本来就是一个外道的领袖,后来他向真理屈服才皈依在正觉的佛陀座下,而且,他现在已经证得圣果,他是一位开悟过的阿罗汉。
以舍利弗来作对外道的主辩人,那是最适当没有的。
外道终于在雄辩家的舍利弗前服输,这些外道,也是能够接受真理的人,他们都请舍利弗作引导,皈投到佛陀的座下。
给孤独长者很欢喜,他感到自己的鼻子高了起来。
佛陀受给孤独的迎请,带领弟子暂时离开王舍城竹林精舍向北方的祇园精舍而来,佛陀知道机缘成熟,沿途都施以教化。
佛陀到达舍卫城祇树给孤独园的时候,人人都很欢喜,佛陀受他们全城人民盛大的热烈的欢迎。佛陀在北方从此也有了佛化的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