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无所得故】这句话一方面是指上文所讲的智慧、佛果这些功德的所得;另一方面也可以说,在般若波罗蜜多空性的境界中观察时,前文所讲的有为法、无为法、五蕴、十二处等等都没有任何所得,我们在学习中观或读诵《般若经》时可以看出:菩萨真正到达一定境界时,在他的境界中,有、无、有无二俱、非有非无这四边都是不存在的,在菩萨的境界中,不可能真正获得一种实有的法相。
【菩提萨埵】菩提萨埵也即菩萨,“菩萨”二字也可说是因尊重而不译的范围。在藏文中,菩萨的读音为“向却森华”。“菩提”指“觉”,“萨埵”指“勇识”,即勇敢的心。菩提萨埵合起来,指“具有觉悟的很勇敢的众生”。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菩萨要在无量劫中,依靠行持六种波罗蜜多来度化无量众生,不惧怕轮回世间的种种苦难,这只有大智大勇的人才能做得到,一般胆小如鼠的人是根本做不到的。
出家人也可以说是菩萨,如果没有觉悟就不可能想出家,想出家却不勇敢也不可能出家。现在很多居士都一直说:我很想出家,在家里很烦,在社会上很烦,却一直犹豫不定而不敢出家。虽然他们有一点点觉悟,却不敢付诸真正的行动,认为没有头发是非常可怕的事。
从佛教的功德来讲,哪怕只是出家一天,其功德也是不可思议的。社会上一些非常有钱、自以为了不起的老板在和我交谈时,我经常告诉他们说:你们可能是很多人羡慕崇拜的对象,可能有很多很多的资产,但如果从人生价值上来看,和一个生活条件特别贫困的出家人相比,可能这个出家人的人生价值要比你们昂贵很多。
但很多出家人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妄自菲薄、自暴自弃,认为“我现在出家了,只能是这样了,不会有什么前途了”,真正有觉悟的出家人,将世间的所有事情全部放弃,内心丝毫不在乎世间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时常鼓励自己:天塌下来我也不怕,不管怎样,反正我走我的路,度化众生才是我的本分。
如果有这种觉悟,则外面的任何违缘都无法动摇我们的道心。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因为在般若空性中一切法都没有所得,所以,诸大菩萨依靠般若波罗蜜多,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所有的菩萨没有不依靠般若波罗蜜多的。怎样依靠呢?将《心经》作为自己观想的主要法门,以它的空性精神来引导自己,经常听闻、思维它的法义,有缘时经常给别人讲授。
既然菩萨都不能离开般若,更何况我们这些凡夫呢?除了般若之外,还能用什么方法修成正果呢?所以,般若波罗蜜多是成佛的根本。依靠般若波罗蜜多的人,才是真正有智慧的人。
依靠般若波罗蜜多的人,就不会有任何执著,即使处于五浊恶世,也宛如一轮皎洁的明月,纵然有时会有几朵乌云遮蔽,但明月仍然莹澈、清净而圆满,并不会受到乌云的影响。又如一朵洁净芳香的莲花,虽然生长在污浊的泥沼里,却能开出最美丽清香的花朵。
只有佛陀所传下的般若真理,才是出离三界的唯一通道。它是世间任何学科都不能拥有的不共法门。
【心无罣碍】挂碍即牵挂、障碍,凡夫追逐外境、执取外境,时时处处都背负着沉重的牵挂、障碍,生生世世、终无了期。
宇宙的森罗万象,都是心的变现与游戏。一切现象如同一场梦,只是心的反射而已。我们的修行须臾也不能离开心的修行,心才是修行的主要方向,心解脱了,一切就解脱了;心不解脱——枝枝节节、千头万绪、杂乱无章,剪不断理还乱,众生就无从解脱。如果不通达这些道理,就会把眼所见、鼻所闻、耳所听、身所触等纷纭无实的情节,当作千真万确的事实。认为得失鲜明、高下迥异、美丑不同、尊卑有别,这些都是因为我们轻信了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意,上了它们的当,才会如此患得患失。
道理说起来虽然简单易懂,但做起来却并非易事。众生被烦恼所牵引、被我执所障蔽,要放下执著,又谈何容易?!作为修行人,我们应当时时刻刻自我警醒——一切的一切,不论当下多么的栩栩如生、惊心动魄,都是虚幻不实的。如果能随时安住于这样的正知正见,就是一个心无罣碍的人了,这样的境界,是多么的轻安自在啊!但是,只要我们还有一丝执著——任何方式的执著,包括华智仁波切所显现的对木碗的执著,龙树菩萨所示现的对精美罐子的执著,就有一丝的罣碍,这都会成为解脱的障碍。
若能依靠般若空性来如理如法地对治,则不会被迷乱所障,相续中的各种烦恼障或所知障也可遣除无余。身为佛子的我们,务必精进、精进,再精进,以期早日抵达一丝不罣的超凡入圣之解脱境界。
【无罣碍故,无有恐怖。】
通达了般若空性,则可断除自相续中患得患失的种种分别念之障碍;如果障碍断除,则依靠障碍所产生的恐怖就不会存在。
从广义而言,三界轮回中的恐怖是不可言说的,人有人的恐怖,天人有天人的恐怖,地狱众生有地狱众生的痛苦……凡夫时时处处无不处于恐怖之中——没有得到的,唯恐得不到;已经得到的,又害怕失去。即使是正在修行的初学菩萨,也不能脱离恐怖的侵害。
虽然恐怖的大小、类别不一,但按照汉地古大德的一些讲义来解释,此处的“恐怖”,包括五种恐怖:一、不活恐怖:为了衣食住行而终日奔波忙碌,时时为生活而忧心忡忡、瞻前顾后的恐怖;二、恶名恐怖:唯恐无辜遭人毁谤,空落骂名、遭人非议的恐怖;三、死亡恐怖:留恋娑婆世界,贪生怕死的恐怖;四、恶道恐怖:畏惧三恶道之剧苦的恐怖;五、大众威德恐怖:因害怕出现过失而畏缩不前、退避三舍,不敢勇挑重担的恐怖。
大凡有恐怖者,必定心存得失,这种得失心,就是因我执而引起的。当众生陷于我执网中时,一切的实相都变得模糊不清,轮回的无奈悲剧,便将生生不息的紧随我们,始终难有出头之日。
如果能了达万法皆空,就是心无罣碍之人。这种人深深懂得:世间的一切变化,都只不过是一场终须谢幕的戏,三千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也只不过是这个梦幻舞台的临时角色,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可以放下,无论天气晴朗阴冷,家境富裕贫困,别人赞叹诋毁,都是镜花水月,又何必作茧自缚呢?既然一切都是一场戏,又何必太在意情节的起伏跌宕呢?如果心中了无罣碍,就完全摆脱了一切是非对错,心中必定安然自在、随遇而安,没有得失的不安与恐惧,没有是非的焦虑或迷惑,没有高下的惊忧与惶恐,这样的人,已经完全从恐惧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的生命,已不再是痛苦的囚笼、恐怖的监狱,而成为无尽的幸福与喜悦。
要达到这样的境界,关键在于修心。如果没有学以致用,知道一些字面上的空性,便整天鹦鹉学舌、拾人牙慧,高谈什么“一切都是空的”,却没有进行实际的修持,没有任何真实的感悟与体会,只是言空而不行空,就不可能获得解脱。
当然,《心经》的加持力也是不可思议的,作为凡夫,即使不能真正通达《心经》的奥义,但如果能经常依靠《心经》,则即便在实际生活中,也能遣除很多违缘、痛苦和恐怖。
有一个居士曾经这样跟我说:《心经》的内容我倒是不懂,但每次跟丈夫吵架时,我就关上门好好地读一遍《心经》,然后就觉得舒服多了,再打开门看丈夫时,好像觉得他也变得慈悲多了,之后我们就又有了共同的语言。
这也是一种远离恐怖。在座的道友可能没有这种生活状况,但有些金刚道友是住在一起的,可能偶尔也会生烦恼,在那个时候,你们也可以立即关上门,好好念一遍《心经》,然后便心无挂碍,无有恐怖了。
【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远离,即永远离开、彻底离弃之义。颠倒,即违背实相、本末混淆、倒置是非之义。以无常为常,以苦为乐,以无我为我,以不净为净。此等颠倒,都是无明烦恼所引发的。众生各有其颠倒梦想:天人做的是安逸闲散梦,阿修罗做的是争强好斗梦,人类做的是富贵名利梦,旁生做的是吃苦受役梦,饿鬼做的是忍饥挨渴梦,地狱众生做的是受苦受刑梦……唯有佛陀,方能远离颠倒梦想而成就大觉。
人世如幻、浮生若梦,如果不能认知实相,就会在黑白颠倒、不明真假的轮回困境中不得自拔。作为修行人,就必须依靠般若空性,看破世间的一切,了知万法皆如梦幻泡影,绝不去贪爱执取,当心完全解脱妄念纠缠之后,一切才会显现其本来面目,我们自相续中的障碍和执著才会得以遣除。
按照密宗的解释方法是说:心的本性(如来藏光明)本来就是存在的,烦恼障和所知障本来就是没有的,三界轮回梦想般的颠倒执著也是没有、是清净的,所以众生本来就是获得涅槃的。但明白这种解释的前提条件,就是要精通佛陀第一、二、三转法轮的道理,不是什么人都能轻轻松松地理解。
但现在有些人却认为密宗特别简单。这次我到了上海和北京一带,听说一些人居然告诉居士们:加行不用修,苦行也不需要,只要交钱就可以代替修加行。所以很多人都向我提出这个问题:交六百块钱可不可以代替修加行?我当时的回答可能会得罪很多人,我说:如果对方是个大成就者,那也不好说,但我一个凡夫人,可能没有这个能力。
我们的传承上师们,从无垢光尊者、荣素班智达,一直到麦彭仁波切、华智仁波切与法王如意宝等等,都特别强调修加行。如果修行只是交钱这么简单的话,会不会有修法的成就?如同麦彭仁波切在《定解宝灯论》里面所讲的一样,我也会产生一种怀疑。
听说有两个大德在一起交谈,其中一个是格鲁派(黄教)格西,另一个是宁玛派(红教)大德。宁玛派的上师问格鲁派的格西:你说是黄教修法成就快呢,还是红教修法成就快?黄教的格西就回答说:你们的法肯定成就快吧,因为你们的法只需要交六百块钱就可以了。
这段对话虽然表面听起来是个玩笑,但不管在宗派方面还是修法方面,这都是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我想,如果修行人真的以这种方式“修行”,那传承上师们的教言会不会因此而结束或隐没呢?这方面的问题应该慎重考虑。
当然,我也不敢说这完全是非法,如果他们真的可以不需要修加行而使对方获得成就,那他们这样做当然也可以,我们也很随喜。不过,有时候我也觉得,真正想以这种方式而成就,应该是很困难的。现在这样的方便道也比较多,但这是好还是不好,也非常难说。
虽然修持密宗的确有一些方便捷径,但如果没有掌握好它的次第,想很快获得涅槃,也是相当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