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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明思总之理

《菩提道次第广论讲记四》 ︱ 宗喀巴大师.造 ︱ 法尊法师.译 ︱ 益西彭措堪布.讲述

这时,目犍连尊者对世尊说:“琉璃王前来讨伐释迦族人,我想把他的四部军队抛到他方。”他又想把琉璃王的军队拔出虚空,或移到海中,或移到铁围山中间,或把释迦族人移至他方国土,或以铁笼覆盖全城。

佛说:“你虽有此功德,却不能将释迦族人置于安全之地。众生有七事不可避免,即:生、老、病、死、罪、福、因缘,想避也无可逃避,你怎么能拦住他们的业力呢?”

目犍连始终无法释怀,便把相识的四五千人摄入钵内,举到空中星宿之际。

释迦族人集合四兵,出城一由旬,对抗琉璃王。他们技艺高超,在一由旬内遥见琉璃王,或射落对方士兵的头髻,或射断对方的弓弦,或射破器杖、幢幡等,但并不伤人。

琉璃王非常害怕,对群臣说:“你们看这些箭是怎么来的,他们真要伤害我,我必死无疑。”于是下令退兵。

苦行梵志劝阻说:“大王不必畏惧,释迦族人个个持戒,连蝼蚁都不杀,何况人命,所以应当进军。”

琉璃王听从苦行梵志的话,继续进军。释迦族人果然退入城内。

琉璃王喊道:“速开城门,不然就把你们赶尽杀绝!”

这时城中有个十五岁的奢摩童子,登上城墙,独自应战,伤了许多敌军。顿时敌军崩溃逃散,藏入土洞中。

释迦族人告诉童子:“你有辱于释迦族的声誉,谁不知道应战呢?但释迦族向来修善,蝼蚁尚且不伤,何况人命?我们一人能敌万人,如果迎战,一定能摧毁敌军,但杀害人命,死后将堕地狱,即使生在人中,也寿命短促。你应速离此地。”奢摩童子便离开了城市。

后来,琉璃王的军队再次来到城门外。当时魔王波旬化作一个释迦族人,来到城门前,叫喊开门。释迦族人见是自族人,随即打开城门,琉璃王的军队趁机攻入城内。

琉璃王说:“释迦族人众多,干脆把他们双足埋在地下,让暴象踩死。另外挑选五百个释迦族的女人,带到我这里来。”

当时,摩诃男乞求琉璃王:“我现在沉入水中,在我浮出水面期间,无论时间长短,请你允许释迦族人随意逃走,等我浮出水面后,再杀死他们。”

琉璃王答应之后,摩诃男便跳入水中,把自己的头发系在树根上,断绝了性命。

释迦族人从四道城门竞相奔逃。

许久,琉璃王问大臣:“摩诃男为什么还没有浮出水面?”旁边的人就钻入水中把命绝多时的摩诃男抱出来。

琉璃王见外祖父已死,很后悔地说:“我外祖父为救护自己的亲族而死,早知如此,我终不应讨伐。”

被琉璃王杀戮的人,有九千九百九十万。鲜血流成了河,环绕着迦毗罗卫城。

退军之后,目犍连对佛说:“承佛威神,我保护了四五千人。”佛让他观察。目犍连从星空中取下了钵,发现所藏的人全部死去。

琉璃王回到尼拘罗园后,安慰五百侍女说:“不必忧愁,我就是你们的丈夫。”然后想和一个释迦女交通,释迦女骂道:“我为什么要和女奴之子通情?”琉璃王大怒,斩断她的手足,扔进深坑。

五百侍女都辱骂琉璃王:“谁会以自己的身体与女奴之子交通!”结果惨遭同样的惩罚。

五百侍女惨痛难忍,呼唤着如来的名号祈求佑护:“我们同为释迦种姓,如来出家成佛,我们却受此惨痛,如来为什么不忆念我们?”佛与比丘们便前往劫毗罗城。释迦女们遥见世尊,心怀惭愧。

佛对帝释说:“女子们惭愧无衣。”帝释就以天衣盖覆女子身体。佛又告诉毗沙门天王:“女子们饥渴已久,置办些天食,让她们饱足。”佛为五百侍女演说苦集灭道。侍女们听法之后,尘垢俱尽,得法眼净,命终升天。

佛走到东门,只见城中一片废墟。佛告诉诸比丘:“以前我和比丘们曾在此处说法,如今此地已成废墟,空无一人,以后不再来了。”

佛回到舍卫国祇树园,告诉诸比丘:“琉璃王和他的兵众将在七日后全部灭亡。”琉璃王闻言,非常恐惧。

到第七天时,琉璃王以为自己已经幸免于难,就带着军队和釆女来到阿贻罗河两侧举行宴会庆贺。

忽然天空中云团翻滚,倏起雷震,暴雨倾盆而下,把所有人漂溺而死。琉璃王堕入阿鼻地狱,天火把他的宫城一烧而空。

比丘们问佛:“释迦族以何因缘受此苦难?”

佛说:“往昔罗阅城有一渔村。因为遇到饥荒,米贵如金,人们就以草根为食。村中有一个大池塘,池中有很多鱼类,人们就捕鱼来吃。当时有两条大鱼这样说:‘我们是水族,不在干地之上,而这些人却以我们为食。’村中有个八岁小孩,没有去捕鱼,但见到人们捕鱼时,生起了欢喜心。当时的罗阅城人就是今天的释迦族,两条大鱼分别是琉璃王和苦行梵志,见到捕鱼发笑的小孩就是我。由于杀鱼的罪业,罗阅城人在无数劫中受地狱之苦,我也因为随喜造恶,感得今日头痛。”

佛陀见到自己的家族即将毁灭时,何尝不愿意援救。但是以一个人的意愿并不能遮止业力现行,不然业果不虚的真谛就无法成立了。因此,十力具足的佛陀,在业力成熟之际,也难以拯救一人,毕竟谁也不可能改变业果缘起。

从这里联想到上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越南战争、中东战争、两伊战争、唐山大地震、东京大地震、文化大革命,以及本世纪的伊拉克战争、印尼大海啸、疯牛病流行、非典流行等,在共业成熟之际,谁也阻挡不住这样大规模的天灾人祸。

不懂业果的人会觉得这些天灾人祸与自己很遥远,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但是以因果律衡量,就会令他恐惧,因为每个人无量劫中都造过无数能变现类似或更严重果报的罪业,而这些罪业习气就像一颗颗等待引爆的核弹,正安住在识田中,一旦遇缘爆发,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所以,我们并不是活在太平世界当中,在似乎平静安乐的假相之下,隐藏着巨大的危机。每个凡夫的处境都很危险,谁也无法预料什么时候业力发动,就染上艾滋病,或卷入战争,或被洪水淹死,或死于大火。所以,认识了业果真相之后,人人都应当励力忏悔宿业,祈求金刚萨埵本尊加被,在罪业成熟之前,将它无余忏尽。

卯三、摄义

以上四条总的概括了业果方面的道理。对业果之理能否获得定解,依赖于对这四条观察思惟。所以对这四条道理,要发起最大精进反复思惟。

“苦乐由黑白业生”,“苦乐的差别由黑白业的差别生”,对这两条生起决定之后,自己的行为方式就得到了决定,即:欲得乐果,唯有造集乐因——善业;欲免苦果,唯有断除苦因——恶业。而且,善恶业不是来自别处,唯一出自自己的身口意。换言之,当下自己身口意的造作,直接决定了自己未来的苦乐,每一个念头、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决定有相应的果报。所以,任何行为都必须遵循业果的规律而取舍。这样,依据业决定之理,身口意的造作就有了正确、清晰的方向。

进一步认识业增长广大的道理,就会使我们不再忽略对微细善恶业的取舍。每天早晚念诵百字明和金刚萨埵心咒,就是要将一天所造的恶业及时忏悔清净。不然,恶业在心中增长广大,等到它势力强大时,再想净除就困难了。所以,认识业增长广大之理,就能使人在微细业上谨慎取舍。

接下来,“未造业不会遇,已造业不失坏”这两条是从正反面对业决定之理再加阐述。决定了这两条,就会远离犹豫或侥幸的心态。由于深信所作不坏,就不会认为:我行善不为人知,白做了吧!也不会认为:我做了这件坏事,不会有事吧!总之,不会再有种种不如理的心态。

以上这四条是大原则,贯穿在一切业果现象中,后面分别思惟十黑白业及其果报的差别,也是这四条大原则的展开,所以必须首先对这四条总纲获得定解。有了基本的定解之后,后继的学习就能顺利进行。

只要能对业果的道理获得定解,就一定会出现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方法论。所以,学好了业果就会有一番大的改变。原先对业果完全无知或者只是粗略地了知,在心中没有定解,而世间邪见却很深很强,大多数行为随世间邪见而转。现在,由数数观察思惟生起了业果正见,邪见就会从根本上被摧毁,从此就开始由正见摄持去观察一切现象,摄持一切行为。

这四条道理非常简明,但又极为重要,以后处理问题时,就以这四条来抉择:这是白业,必定感乐果;这是黑业,必定感苦果;虽然这是微小的业,也会感大果报;希求这样的果,必须集聚这样的因;造下了这样的恶业,不可能侥幸逃脱,必须忏悔对治。像这样如理观察,决定好自己的行为方向。这就是建立在业果道理上的世界观、人生观和方法论。学好因果道理不是没有用处,而是能在一切时处摄持和引导自己的行为,趣入真实的离苦得乐之道。

我们在阅读《贤愚经》等的因果教典时,不要只是纯粹地看故事。要把案例中的善人作为自己修行的榜样。榜样就体现在他的用心和行为上。他们在遇到顺缘或逆缘时,如何遵照因果的正理思惟、行动,就是我们学习之处。

比如《贤愚经》上有一则因缘讲,有一对穷夫妻特别贫穷,家里只有一匹布,丈夫披布出去乞讨时,妻子只能裸体坐在草垫上,妻子出去时,丈夫也是如此。后来来了一位比丘,劝化他们供养、闻法。这时夫妻俩面临着取舍的问题:一是舍弃布,这意味着可能死亡;一是不舍弃,但不能完成供养三宝的善业。在这个关头,就看什么见起主导作用。一种见是:如果供养了这匹布,只有裸体坐在家中,不能出去乞讨,最后饿死。一般人想到这里,就会选择保全自己而不作供养。另一种见是:供养布是善业,由此后世决定得安乐,因此即使舍命也应当供养。在面临何取何舍的时刻,穷夫妻由见到大义而决定供养。

所以,依止因果正见就可以使人做到舍身成仁、摄取大义,这是正见的力量。我们在生活中处处面临善恶业的取舍,没有因果正见,往往会转向黑业,而具备因果正见则会趣向善业。所以,龙树菩萨说:没有业果正见,就会堕入恶趣;有业果正见,就能将自心转向善业。

《贤愚经》中还有一则金毛兽的因缘。金毛兽当时也是思惟到舍身救众生能完成大义,因此发起了利他之心。这也是因为在心中具足稳固的因果正见,以正见之力趣入白法的。

很多具有因果正见的人,虽然自己生活非常清贫,但在行持利他的善行时,能毫不犹豫,心甘情愿地布施身命、财物等,这也是来自因果正见的力量。

又有一则案例讲到:一位沙弥遇到淫女诱惑,他思惟舍戒和护戒的业果差别,从而发起宁可舍命也要护戒的誓愿。

又比如《毗奈耶经》上说,释迦族人受佛教化,都证得真谛,他们在琉璃王入侵、面临杀身之祸时,由于有了业果正见,宁可被杀也不杀害对方。

所以,业果的修习极为重要,这不是可有可无的法,也不是只是初学者修习而境界高深的人不需要的修法,而是任何入正道者必不可少的修法。没有生起业果正见,不必说上上的修行,即使人天正道也不能真正趣入。

接下来,对业增长广大之理,在心中生起定解之后,就不再认为微小恶业无关紧要而肆意妄为,而是心怀恐惧,战兢惕厉,谨慎防护。像阿底峡尊者这样的大成就者,平时都随身携带曼茶盘,一发现身心有不符戒律的地方,就立即励力忏悔,于三门毫不松懈,这么严谨的行持完全来自因果正见。

又,为什么有人行善有那么强的意乐?其实,也是来自对业果的定解,坚信以小善能感生大果,对此有决定的信解,因此行善的热忱就超过对财富、女色、地位等的追求。每一个学佛的人能否转变为很好的修行人,关键就在于是否生起了因果正见。

如西藏的奔公甲格西,原先是个大强盗,但他在皈依三宝之后,变成了非常好的大修行人。从他的修行事迹看出,实际是业果正见改变了他。比如有一次,奔公甲到一位施主家里去,施主正好外出,他当时想:我没有茶叶,应当偷一点以后住山时好用。当他正要把手伸入茶叶袋的时候,当下生起了正念,大声喊:“我正在偷茶叶,把这只手砍断!”这里就是业果正见在起作用。业果正见就是内在的阿阇黎,在面临取舍之际,他会及时地帮助我们遮止恶行。

总之,人天、声缘、菩萨,不论哪一阶层,都不能超越业决定等四条规律。我们应当遵照传承上师的教言,对黑白业在微细处乃至极微细处,都精勤地如理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