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茶 (资料图)
文/白木
诸多在山上饮过茶的师兄、道友,总会惦记寺院里那茶的清凉与甘润,总觉得世间茶不如山中茶,也有人常说茶神出释门。
在城里久居,到山上去讨口茶喝,似乎成了一种情结,也可以说是一种向往,这个情结在文化圈更加明显。
白云悠悠,清风徐来;明月当空,鸟飞花落。不经意间或闻虫鸣或听松风,心里好不清凉,好不自在。
这个时候若能手捧清茶一盏,呷一口,周身上下便有种出尘的感觉,通透、酣畅。
别说我们凡夫俗子,就是当年的“草圣”怀素和尚也忍不住写下“苦笋及茗异常佳,乃可迳来。怀素和尚这寥寥十来字的传世书法作品《苦笋帖》。
僧人饮茶,久有历史。
《晋书·艺术传》记载:“敦煌人单道开,不畏寒暑,常服小石子,所服药有松、桂、蜜之气,所饮茶苏而已。”
陆羽《茶经》中提到:“杭州钱塘天竺灵隐二寺产茶。”可见这个茶的诱惑力是不同非凡,否则怀素和尚也不会直接手书让人寄笋与茶。
东坡居士那句“戏作小诗君勿笑,从来佳茗似佳人。”多了些些生活的随性。
林逋那句“世间绝品人难识,闲对茶经忆古人”倒是更符合于文人之境。
至于“禅茶一味”这个说法,大正藏经文里是没有具体明文出处的。
一般是认为从河北赵州禅师以“吃茶去”这个机锋作为引子,至宋代圆悟克勤所立。
据《景德传灯录》卷十记载:
赵州问新到僧:“曾到此间么?”
僧答:“曾到”。
赵州曰:“吃茶去。”
又问僧,僧答:“不曾到”。
赵州曰:“吃茶去”。
“吃茶去”这个机锋,参了数百年。直到宋代,禅师圆悟克勤在湖南夹山以《碧岩录》为学,所悟“ 自心是佛 ”禅茶一味之道。并手书“茶禅一味”四字,赠与参学的日本弟子荣西。禅茶一味这个说法才正式出现。
后来这四个字被荣西法师带回日本,至今收藏在奈良大德寺,所以日本茶道也有“茶禅一味”的说法。
到了后来,茶在丛林里也越来越被重视,属于重礼,素有谢茶不谢客之说。
茶禅一味 (资料图)
禅宗四大丛林之一的扬州高旻寺里有一个古本规约之书,叫《高旻寺规约》。
这个规约里就有关于喝茶的仪轨,那时也叫“茶汤会”。
“如住持宴请首座或远来尊宿等茶汤,皆开列名单,由侍者报知,谓之知单。方丈、库司招待大众茶汤的请柬则用榜,首座请柬用状。方丈请首座,榜贴于僧堂前东边牌上,库司请首座,榜贴于西边牌上。首座请下头首茶,状贴于僧堂前下间板上。”
种种仪轨,种种传承;种种道心,种种担当。
让人叹息的是,时隔千年,祖德禅师们所提倡的“平常心是道,自心是佛”现在又被我们搞得繁复无比。
喝茶变成式样,喝法也变得越来越讲究,茶具也越来越精美,茶也越来越名贵,水要经过过滤,壶还得讲究器形,喝茶的场地挑三拣四等等。
煮水、侯汤、洗杯、烫壶、赏茶、投茶、冲水、洗茶、泡茶、分茶、敬茶、闻香、观色、品茶回味、谢茶这些在不可缺少的心境之路变成了一种摆设或者是流水动作。
茶的门类也越发挑剔,雨前、雨后、白茶、毛尖、猴魁、龙井、观音、瓜片、生普、熟普……
慢慢的,我们把喝茶当做一种习性的炫耀,天天喝着茶,却离茶道、茶心越来越远。
就像我们学佛一样,学佛一年,佛在眼前,佛两年,佛在大殿,学佛三年,佛在西天。
天天阿弥陀佛,一不如意便起嗔心,一把火烧功德林。
又或者是一直忙忙碌碌,无法清净,喝茶的时候心猿意马,喝的茶终究无法体会真谛,终究是在名相中沉浮,这道茶喝下去,也仅仅是喝了一个茶名。
喝茶也仅仅是一种形式,每天饮茶,却不知饮为何物,何物为饮。
娑婆世间,我们被尘世种种所累,忘记本来面目,累不堪言,却一直在心外求得解脱,始终无法消除烦恼。
若能转物,便是如来,若被物转,便是众生。日月星宿,山河大地,一切大海,须弥诸山无一不是法身。
虚云老和尚在禅堂吃茶开悟时所偈:“虚空粉碎也,狂心当下歇。春到花香处处秀,山河大地是如来。”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如何从喝茶到禅茶一味,取决于心。
心平气和者,舌抵上颚也是禅茶一味;心怀悲心者,一句弥陀圣号,也是禅茶一味;真心发愿者,挑柴运水也是禅茶一味;常忏悔者,行住坐卧也都是禅茶一味。
而盏中这一口茶,仍需用心体会,至少是在此刻,不要说本来面目这些诳语,学会真切放下,才能饮得甘露味。
茶入口中,茶非茶,禅非禅,悉皆平等。
文章来自腾讯佛学,作者白木。